的确,这款婚纱把她映衬的美丽不失典雅,端庄不失活泼,亭亭玉立,优雅迷人。就像老板介绍的那样,有细节,但不显的多余。但是关昊总感到还有些不满意,说道:“清纯多了一些。”
夏霁菡也感到是这样,如果她要再年轻五岁,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沧桑,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一款,但是,总觉着这套婚纱和自己内在的东西有些距离,穿出来的感觉就像两张皮那样。
女老板笑了,她知道她遇到了一对儿十分挑剔的但却是很有审美品位的顾客,但是她非常喜欢他们,但是她非常喜欢他们。于是她对手下说道:“去拿我收的那一套。”她又转身对关昊说道:“您可以看看我店其他的款式,可能会有您满意的。”
当夏霁菡穿着另一套婚纱走出来的时候,关昊怦然心动,太美了!他在心里说道。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身子,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的这个微笑无论是夏霁菡还是女老板都捕捉到了。
这条婚纱的设计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简洁到的极致,简洁不简单。没有任何钻石也没有任何额外的装饰,但却给人以芭蕾舞少女般的优雅,自然散开的A字裙下摆恰到好处,不会过于庞大,也不会过于窄小,质地上乘的洁白色的纱裙,透明轻盈,给人无限的轻盈、飘逸的感觉,好似仙子一般,飘然的向他走来,恍如有一种如镌刻画境般的超凡脱俗的少女气息,裙纱之上,是她那曼妙、娇小的身材。
“天生丽质,怡然自得。就要这套吧!”关昊脱口而出。
“哇塞,先生,您太有眼光了,这套婚纱本来我是准备当我们的镇店之宝的。是这个品牌的法国设计师今年获奖作品,也是本店最昂贵的一条婚纱。因为人们在追求华丽高贵的风格之后,比较倾慕于简洁脱俗的款式,这款就是去掉了一切装饰,只凭它的质地和自然形成的褶皱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性身材的美。”老板很兴奋,而且不失时机的赞美着婚纱的品质。
夏霁菡对这条婚纱也相当满意,她本来就喜欢简洁自然的美,这件婚纱刚一穿上时,她立刻就找到了感觉。但是一听说本店最贵的婚纱,她有些犹豫。谁都知道,婚纱是一次性消费品,花大价钱买这么昂贵的东西的确有些浪费。但是还没等她说什么,关昊就掏出了银行卡,交给了老板。老板兴冲冲的接过来,说道:“请您跟我来。”
夏霁菡刚想说什么,关昊站起,走到她面前,小声说道:“就要这件了,你太美了,我都不能自制了。”说着,微红着脸,到款台去刷卡去了。
婚纱他们没带回来,这家店的老板说将在他们举行婚礼的头一天,会将婚纱熨烫好,再交到他们的手里。
最后老板说如果他们还没照婚纱照的话,她可以帮忙联系照相馆,保证那里的摄影师个个有资质。关昊笑笑摆摆手,他可不想再去照相馆照什么婚纱照了,被摆弄的像个木偶一样。
出了婚纱店,坐在车里,他感觉自己单方拒绝拍婚纱照有些武断,就对旁边的夏霁菡说道:“萏萏,你是想照现场婚纱照还是想照室内的婚纱照?如果想照室内婚纱咱们可以选一家好一点的照相馆。”
夏霁菡笑了,说道:“呵呵,我都看见你拒绝她了,这会儿又这么说。”
关昊一愣,说道:“嘿,如果想照我们自己选中意的照相馆,干嘛用她介绍。不过萏萏,我是真不喜欢那样照的婚纱照。据说现在的婚纱照要照两天,甚至时间还长,笑到最后都麻木了,我比较喜欢现场拍摄的婚纱照,有环境、有人物、有景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生命力。”
夏霁菡笑了,她也不想去照相馆拍婚纱照了,已经有过这样一次经历了,就连微笑甚至笑到什么程度,嘴开合到什么位置都是摄影师导演出来的。她很向往关昊说的那种现场拍照,就是现在想想都激动。其实现场拍照对摄影师的专业技巧和审美取向以及镜头语言的表达能力要求的更高,拍摄难度也更大。所以也就有了一流摄影师拍室外,末流的摄影师拍室内。细想想的确是这样。试想,一对新人化好妆后,一动不动的保持某一个姿势,微笑的恰到好处,这样的情景任谁都能拍好的。但她嘴上却故意说道:
“唉,没办法,夫唱妇随吧,现场就现场吧。”
关昊笑了,说道:“少来这套,我知道你喜欢。”
夏霁菡笑了,说道:“呵呵,我怎么想的你知道?”
“当然知道了,我要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能做你老公?不过也有参不透的时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关昊的心忽悠的一下就沉了下来,是啊,他的确有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时候,比如她前几年的出走。
似乎是他们之间的心有灵犀,夏霁菡也意识到了什么,就转过身,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说道:“老同志,不要动不动就伤感,这样不好啊——”她拉着长音说道。
关昊说道:“你才伤感呢,没听说过,一个要做新郎的人会伤感,你真会度君子之腹。”
听他说这话,夏霁菡摸着他下巴的手,一用力,使劲的捏了他一下。
关昊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盖住,说道:“你都不知道那套婚纱穿在你身上有多完美,就是给你设计的,任谁都穿不出它想表现的内涵和精髓,你赋予了它灵魂,它赋予了你美丽,这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尽管你不说,但我知道你嫌贵。其实换个角度想它一点都不贵。我们要是去法国找这个设计师定制这套婚纱你说该花多少钱?所以呀咱们捡了大便宜喽。”
他们俩一路说笑着,向着家的方向驶去。这时,太阳已经向西滑去,它分外红的强光从树梢头喷射出来,从高耸的楼宇缝隙中漏了下来,将白云染成血红色,也将繁华的长安街染成了金黄色,所以汽车的顶盖都反射着这种柔和的美丽的光,如同一条流动的金光细碎的溪流。
关昊此时的兴致很好,他眼望着城市黄昏的景色,不由的打开了北京交通广播,里面传出了一首男声演唱的老歌《踏着夕阳归去》,他兴奋的跟着歌曲的旋律唱着,右手还不停的拍打着她的手。
远远的见你在夕阳那端
打着一朵细花阳伞
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散
半掩去陀红的面庞
我彷佛是一叶疲惫的归帆
摇摇晃晃滑向你高张的臂弯
苍穹有急切的呼唤在回响
亲亲别后是否仍无恙……
咻咻咻咻——关昊在用口哨吹着过门。
夏霁菡听出来了,这是一首早年间的台湾乡村田园歌曲,演唱者已经记不清是谁了,但那流畅舒缓、平和优雅的曲调,尤其是被不擅长唱歌的他唱出来,就更增添一份亲切、自然和真实。
来吧让我们携手共行
追逐夕阳的步履
走在林间的小径
撩过清清小溪
那儿有一座小小蜗居
等待着我们
踏着夕阳归去
咻咻咻……
说实话,关昊口哨吹的好,可是这唱功实在不怎么样,夏霁菡还是第一次听他唱歌。但是,渐渐的,她被歌曲中描绘的意境深深感染了,以至于流出了泪水。她想起了他们的物外家园,想去了西郊农村的山脚下,有那么一座小院落,两排高大粗壮的向日葵,窜出围墙,金灿灿的葵花赫然其中,院内的紫藤花散发着浓郁的馥香。她还想起了附近的桃林,想起了小纸条,想起了他迈着矫健的步伐给她挪车时的风度和她的窘态,想起了羞日山谷,想起了三关坝,想起了省城路上雨中的亲吻,想起了……
夏霁菡现在也学的很乖巧,只要能唤起她心跳的回忆她就强行打住,不去想容易引起她伤感的回忆。此时,她很向往这样的画面,她牵着宝宝,等在村庄外,站在夕阳下,等着晚归的人,身后,是透明的物外家园和炊烟袅袅的村庄,前面是开满油菜花的的原野……
她多么的希望这个画面永远被定格,定格在她的脑海中,定格在她的生活中。
此时,正在吹着口哨的关昊,脑海里也出现了和夏霁菡相似的画面,妻子,儿子,远山,夕阳,炊烟。就是这几个简单的景致,就足以让人沉醉,同时感到了犹如空谷般的幽静,那静谧可以洗净满心的杂想,不留一丝尘念,让心沉静下去。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激动,自从夏霁菡病了后,关昊发现自己多愁善感了许多,儿女情长了许多。因为他知道,在他们共同的道路上,还有一道最难的坎儿,那就是她的病,如果再把这道坎儿度过去,他们就是全世界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一家人!
就在婚礼临近的前几天里,夏霁菡给表哥打电话,强烈要求表哥和豆豆早点来北京。她突然想出了一个理由,就跟表哥说道:“表哥呀,婚礼上的音乐我想让豆豆现场弹,我以前教过她这个曲子,你早点带她来,可以让她提前熟悉钢琴的。”
表哥说道:“小夏,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绝对不能用豆豆的,因为这是你们一生中的大事,万一豆豆弹砸了怎么办呀?再说钢琴她也没摸过呀?”
夏霁菡笑了说道:“弹不砸的,她有基础,能把基本旋律弹对了就行了。再说,我爸爸也会提前到的,让他辅导豆豆更好,我就是跟他学的。再有可以两手准备的,如果豆豆弹不下去了,可以立刻放音乐,没事的表哥,就让豆豆来吧,我想你们了,宝宝也想你们了,婚礼后我就要去美国了,表哥,到时你们想跟我在一起呆几天恐怕也没有时间了……”说到最后她有些哽咽了。
李伟一听夏霁菡的声音变了腔调,就赶忙说道:“好好好,你别难受,你表哥我还是真有准备,我安排一下,肯定提前到北京的。”
果然,表哥带着豆豆提前一周到了北京。当关昊携妻带子还有弟弟关垚,来到机场接他们时,李伟很受感动,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重情重义的一家人。
的确是这样,当李伟和豆豆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时,宝宝一下子就从叔叔的怀里跑了出去,直奔舅舅扑去。
他嘴里大声的叫着:“舅舅,姐姐,舅舅。”一下子就扑进了舅舅怀里,不停的亲着舅舅的脸。
李伟也激动的抱起了宝宝,他故意笑着说:“慢着慢着,你嘴里的唾沫沾了我一脸。”
宝宝一听,就停止了亲舅舅,还抬起小手擦着自己亲过的地方。
李伟的眼睛红了,眼里有了泪花,他亲着宝宝说:“想舅舅吗?”
“想,想舅舅,想姐姐,想姑姑。”宝宝说道,紧紧的抱住了舅舅的脖子。
“舅舅也想你,宝宝,知道吗,舅舅是真的好想啊……”李伟有些动情了,想宝宝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在他眼皮底下一天天长大,不是亲生父亲也胜似亲生了。孤独的深夜,他回到家后,总习惯先到他们住过的卧室去转一圈,在宝宝的小枕头上躺上一会,或者摆弄一会宝宝的玩具,才上楼回到自己的书房,他对他们母子的思念尤其是对宝宝的思念早就深入骨髓,那个小家伙,好像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什么似的,经常被他折磨的寝食不安。好在这一家人有情有义,常有电话打来,多少了却了一些思念之苦。不然他的心里会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