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说道:“族叔,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只能说,我可以保住刘谨这条命。”至于他会不会变成残废,那就看他自己的命了,这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打发走刘涌,让他回家等消息,天近傍晚的时候,九儿回来,刘秀和九儿一同去了趟县衙,将关押在县衙里的刘谨提了出来。
看到是刘秀来提自己,刘谨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是不是要被处死了?”
刘秀看了他一眼,问道:“怕了?”
刘谨吞了口唾沫,没有说话。刘秀说道:“我送你去钟家。”
“啊?”刘谨瞠目结舌地看着刘秀。把自己送到钟家?那不就等于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吗?他急声说道:“钟家的人肯定会杀了我的!”
“倘若钟家的人真杀了你,那也是因果循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刘秀语气平淡,事不关己地说道。
刘谨激灵灵打个冷颤,急声说道:“我……我要见我父亲!我现在就要我的父亲!”
刘秀对他一笑,说道:“族叔已经把你的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了。”
刘谨一听这话,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都瘫软了。出了县衙,刘秀让人把他推进马车里,而后他和九儿也上了车,直奔钟府而去。
车内,九儿拽过来一只布口袋,说道:“主公要的都在这里了!”
刘秀打开布口袋,随手从里面拿出一卷竹简,打开看了看,看罢,他满意地点点头,把竹简放回到布袋里,含笑说道:“九儿,做得不错。”
九儿用脚尖提了提布口袋,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县衙里还有好多呢!”
刘秀嗯了一声,不在说话。
长话短说,到了钟府,刘秀下了车,对钟府门口的家丁说道:“在下刘秀,专程前来拜会钟公,麻烦小哥到府内通报一声。”
听闻来人是刘秀,家丁不敢耽搁,急忙跑进府内通禀。
钟府的老爷钟健得知刘秀来访,不敢怠慢,带着二儿子钟吉、三儿子钟贵出府迎接。
见到刘秀,钟健、钟吉、钟贵齐齐拱手施礼,说道:“不知刘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刘秀拱手还礼,说道:“钟公客气了。多日不见,钟公别来无恙?”
“承蒙刘将军挂念!刘将军,里面请!”
“请!”
刘秀以前在邓府和钟健见过面,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起码也算认识。钟健、钟吉、钟贵父子三人把刘秀让进钟府的大堂。
分宾主落座后,刘秀含笑说道:“自上次在邓府一别后,有快小半年没见了吧?”
钟健感叹道:“是有小半年没见了。当初见到刘将军,小人就已看出刘将军将来定非池中之物,今日刘将军果真一飞冲天!可喜可贺啊!”
寒暄之间,下人端送上来茶水。
刘秀拿着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水,而后放下来,正色说道:“对于令公子之事,我已知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钟公节哀顺变。”钟健一听就明白刘秀的来意了,他脸色微微一沉,说道:“如果刘将军是来找钟某叙旧的,钟某欢迎至极,倘若刘将军是为了刘谨之事前来做说客的,那么一切都免谈,钟
某就一句话,刘谨必须给犬子偿命!”
坐于刘秀对面的钟吉、钟贵,更是双双握住肋下的佩剑,看向刘秀的眼神都冒着凶光。
钟健瞥了他俩一眼,不悦地说道:“吉儿、贵儿,你二人在作甚?不得对将军无礼!”
早在邓晨家中见到刘秀的时候,钟健对他的印象就很好,至于这次的事,刘谨是刘谨,刘秀是刘秀,他不会混为一谈。
刘秀对钟健的印象也不错,觉得这是一位明白事理的人。
他说道:“刘谨误杀了令公子,的确是犯下大错,但就算现在杀了刘谨,令公子也不会再复生了!”
钟健怒声说道:“起码可以为无辜冤死的犬子报仇雪恨,起码能出了我钟家这口恶气!”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钟公想一想,即便现在报了仇,出了气,但梁子结下来,日后钟家还会有好果子吃吗?”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
钟健脸色一凝,目光一凛,冷冷说道:“刘将军现在是在威胁我钟某人?”
“并非是威胁!”说着话,刘秀拍了拍巴掌。九儿带着两名兵卒从外面走了进来。两名兵卒还抬进来一只大布袋子,咣当一声,放在地上。
钟健、钟吉、钟贵诧异地看着扔在大堂中央的布袋子,问道:“刘将军,这是?”
刘秀没有说话,只挥了挥手。九儿把袋口解开,向外一倒,从里面滚出来的都是竹简,散落满地。刘秀摆手说道:“钟公不妨看一看这些。”
钟健起身,走到竹简近前,他先是转头看看刘秀,而后弯下腰身,捡起一卷竹简,解开绳子,打开一瞧,这是一封检举钟府的举报信。
里面的内容是说,钟健曾经举报过刘斐的家眷,导致刘斐在新野的家眷全部被害。刘斐是刘氏宗亲,也是柱天都部中的一员。新野官府屠杀舂陵军家眷的时候,刘斐的一家也的确是在新野遇害了。看罢这封检举,钟健拿着竹简的手都哆嗦个不停,他狠
狠将竹简摔在地上,怒声吼道:“一派胡言!这……这就是一派胡言!我从不认识刘斐,又如何会去举报他的家人……”
刘秀说道:“钟公先不要急,也不必向我解释,慢慢看下去!”钟健急忙又拿起一封竹简,拆开细看。这同样是一封针对钟府的检举信,里面说在舂陵军进攻新野期间,钟家大力支持岑彭,捐钱捐粮,捐物捐人,光是家奴、家仆就捐
了五、六十人。这封检举信,数字上多少有些夸张,但基本是属实的。钟府的确有向岑彭捐过钱粮、物资和家奴,只不过没想检举信里提到的那么多罢了。钟健看了良久,手掌哆嗦着放
下检举信,而后又拿起其它的竹简,无一例外,这些竹简都是检举钟家的,由真有假,有夸张有属实,总共加到一起,得到二十多封。
钟吉、钟贵也忍不住走上前来,一一查看。
看罢之后,他二人也有些傻眼。他们真没想到,针对钟府的检举竟然有这么多,就算有一大半为虚假、夸张,哪怕只有一封是真的,也足够致钟家于死地的了。
前阵子,因被举报而被杀的人,可不在少数啊!
钟健愣了好一会,他吞了口唾沫,转身看向刘秀,说道:“刘……刘将军,这……这……”刘秀起身,走到钟健近前,意味深长地说道:“钟公和我二姐夫是故交,两家关系密切,虽说针对钟家的检举一直都有很多,但念及钟公和我二姐夫的交情,我都压了下来
。对钟公,我自信已做到了扪心无愧,给足了面子,那么这次,钟公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给我刘秀一个面子呢?”
说着话,他向九儿点下头。九儿会意,命令两名军兵把竹简都收起来,装回袋子,准备再送回县衙。
听着刘秀的话,也看着军兵们收拾竹简的动作,钟健的脸色变换不定。刘秀这是在明确的告诉他,钟家可以坚持自己强硬的态度,硬是要刘谨给钟越偿命。
但此事过后,舂陵军方面也能做到秋后算账,拿这些举报信,灭他们钟家的满门。
为儿子报仇和满门遇害这两个选项,是个人就该知道该怎么选了。汗珠子顺着钟健的脑门、脸颊滴淌下来,他身子哆嗦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他不由得老泪纵横,带着哭腔说道:“刘将军,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柱天都部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难道犬子就白白枉死了不成?”
刘秀叹息一声,说道:“钟公,我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刘谨死了,令公子也无法再复活。不过,我倒是有办公可以让令公子的血脉活下来!”
正痛哭流涕的钟健、钟吉、钟贵三人,突然听闻这话都傻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刘秀,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吉哽咽着说道:“刘将军,我大哥还未成亲,又哪来的血脉?”
刘秀一笑,说道:“钟公,两位钟公子,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钟越和那位颖宣姑娘,早已有过肌肤之亲,而且早已暗结珠胎。”
听闻这话,钟健父子三人都不自觉地张大嘴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过了半晌,钟吉颤声问道:“刘将军,你……你的意思是,颖宣已经有了我大哥的……骨肉?”刘秀点点头,说道:“颖宣到百香楼,才短短几日而已,别说她一到百香楼就被钟公子包下了,即便期间有接待过其他的客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身孕,现在她腹中的胎
儿,只能是钟公子的!”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钟健、钟吉、钟贵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秀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也知道,以颖宣姑娘现在的身份,她不能有身孕,她腹中的胎儿,一定会被打掉……”
他话都没说完,钟健身子猛然一震,一把抓着刘秀的胳膊,急声说道:“不能!不能啊!那孩子是钟家的骨肉,更是越儿留下的唯一的骨血,不能打掉啊!”
钟越死了,但颖宣却怀上了他的骨肉,这简直就是天意啊,这也是对钟家丧子之痛最大的补偿。
刘秀点点头,说道:“倘若颖宣姑娘还是官小姐,她怀有身孕,当然不会有事,可她现在是……所以……”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颖宣现在的身份是官妓,没资格怀孕,更没资格生孩子,她怀有身孕的后果只能是,要么打掉胎儿,要么被处死。
“我……我们钟家可以给她赎身,多少钱都可以……”“官妓并不能赎身。”刘秀说道:“不过我们可以这样做,钟公为我留下刘谨这条命,我还钟家一位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