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氏——必须死!!”和敬大公主胸中怒意滔天。
“这个包衣贱奴!”和敬大公主恨得身躯已然颤抖,“她不过就是一介宫婢,若无皇额娘抬举,她怎么可能得到名分?!这个贱人,竟恩将仇报,害死了七弟!害得皇额娘郁郁而终!!”
傅恒眉心沉沉,“都是咱们太大意了,咱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贵人,就能害得了七阿哥。”
“其实如今想来,当年元后娘娘本来意欲将她赐给大阿哥做试婚格格的,只可惜大阿哥与元后心有隔阂,如何接受元后元后娘娘的赏赐之人?大阿哥当年也是年少刚烈、心直口快,竟直言嫌弃魏氏是个老宫女……”
“只怕那时候,魏氏便恨上元后娘娘了。”傅恒眼底透着冷芒。
和敬大公主气得拍案:“她有什么资格怨恨?!她一介宫婢,皇额娘把她赐给皇子为妾,那是莫大的抬举!是她自己没本事讨永璜的欢心!竟要怪到皇额娘头上不成?!”
和敬又讥笑着道:“其实她很会讨男人欢心,后来不是一转眼就爬上了汗阿玛的龙榻吗?!”
说到此处,和敬不禁心有怨念:汗阿玛年轻的时候,实在是太风流了,那么轻易就被勾引了。
傅恒拧眉道:“但皇上起初并未给她名分,元后也将她驱逐出了长春宫。再后来,她第一胎便小产了。”
“那是她活该!”和敬恨得脸都几乎扭曲了,“一个包衣贱婢,不守本分,皇额娘没有赐死她已经格外开恩了!是她自己没本事保住孩子!只怪额娘太心慈手软,竟给她求了位份,让她有机会接近,害了七弟!”
傅恒长长叹息,“这些都是咱们没料到的。”
甚至当年他也根本不在意这点小事儿,不过就是个宫女出身的,能掀起多大浪花?何况当时魏氏侍奉元后十分殷勤尽心,莫说元后娘娘信了她,连他也不曾多疑。
和敬大公主狠狠攥着拳头,“若不是愉妃拿出证据,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包衣婢女,竟敢谋害中宫嫡子!”
其实那证据是她拿出的……盈玥摸了摸鼻子。
“对了,那个周嬷嬷,应该是被令贵妃一早就收买的吧?”盈玥问道。
和敬大公主点头,“应该是,不过她的确是慧贤皇贵妃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绮霞,这点我查过了。”否则,她也不会轻易相信魏氏。
听得这话,傅恒脸色一变:“什么?绮霞?!”
和敬大公主一怔,“怎么,舅舅?”
傅恒脸色黑压压的,“当年,元后娘娘曾吩咐我办一件事,便是杀死被驱逐出宫的永寿宫大宫女绮霞!”
和敬与盈玥双双愕然,元后竟吩咐亲兄弟去杀一个宫女?!
是了,盈玥沉吟,那周嬷嬷的确说过,在她出宫后,遭到追杀。
傅恒重重拍案,“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和敬大公主急忙问:“舅舅,皇额娘为何要让你去杀绮霞?”
傅恒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元后娘娘颇有恨意,只说这个宫女该死。我便没有多问,直接就安排人去处理了。”
“绮霞该死?”盈玥暗暗琢磨着这句话,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杭州行宫那日发生的事情,忽的她脑子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
“难不成,唆使慧贤皇贵妃加害端慧太子的人,便是这个绮霞?!”盈玥脱口道。
和敬大公主与傅恒甥舅二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盈玥愈发觉得这个推测切中要害,“否则,元后娘娘没道理要为难一个宫女啊!当年皇上要赐死永寿宫上下,不也是元后娘娘求的情吗?元后娘娘却独独要杀死绮霞!而绮霞也正是慧贤皇贵妃的心腹宫女,她应该很容易唆使动慧贤!”
和敬大公主脸色刷地请了,“这个刁奴!肯定是她!”
傅恒黑沉着老脸道:“既然这个绮霞是元后娘娘要杀的人,当年我未能完成,如今拖延了近三十载,也该完成这个嘱托了!”
和敬大公主切齿道:“不错,先杀了这个刁奴!”
这时候,殿门被敲响了,“大公主,十一贝勒求见。”
永瑆从宫里出来了?盈玥暗忖着,便瞧着永瑆被大公主的心腹嬷嬷给引入了内殿,然后再度关上了殿门。
和敬忙问:“宫里情况如何了?”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十二弟十五弟他们跪在养心殿外求情,尤其十二弟已经晕过去两次,汗阿玛已经准许他们探视生母。”
和敬攥紧了拳头:“继后也便罢了!魏氏这贱人儿女众多,若一股脑都死命求情,汗阿玛莫不是……”
永瑆忙道:“大姐姐放心,不过就是送行罢了!”
“送行?!”和敬冷笑连连,“好啊,那我明日也去给她送个行!省得她走得孤单!”
傅恒皱了皱眉头:“冷宫那种地方,大公主何必去沾了晦气。”其实傅恒担心的倒不是晦气,而是担心,万一魏氏临死反扑……
盈玥看懂了老爹的担忧,便道:“大姐姐,要不我陪你去吧。”
和敬一愣,打量着她的脸蛋,不由点了点头:“也好,你也与她有些宿怨,也该去了结一下了。”
继后与令贵妃二人身处冷宫,被严密监视和看管,无皇帝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但和敬是乾隆陛下唯一嫡出的女儿,她开了口,乾隆陛下自然是允准探视的。
很快,和敬大公主便领着盈玥,一路从养心殿往冷宫方向而去。
这紫禁城中多是巍峨华丽的殿宇,但也有冷宫这样残破不堪的所在,砖瓦碎裂、红漆剥落、杂草横生,蛛网在阴暗的角落结出,满地灰尘不知几月未清,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子发霉的气味、
窗户纸早就碎裂,风直灌入殿中,幸好如今是暖和时节,否则肯定得冻病了。
在这样环境下,令贵妃魏氏已然端正地坐在那连条褥引枕都没有的破旧小榻上,毫无簪钗的旗髻依然梳得整整齐齐,仪态不苟,仿佛她还是从前那个尊贵的贵妃娘娘!
然而这位贵妃娘娘身上已经散发出馊臭的气味,是了,自打杭州押解回京,只怕一直都没有更衣沐浴过吧?
魏氏旁边的小炕桌已经掉了漆,桌上隔着杂粮馒头和一碟煮白菜,这哪里像是给贵妃吃的饭?故而,魏氏的面容实在清减了不少。
魏氏看着走进来的和敬大公主和十一福晋,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是来奚落本宫的吗?”
和敬大公主眼中冷冷的满是恨意:“本宫是来给你送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