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为了肚子里孩子的健康考虑,盈玥终于点了点头。
善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吩咐身旁褐色短打的仆人:“刘全,立刻把这正房重新洒扫一遍,床单被褥一应换上的新的。”
听到这话,盈玥如何不明白,善保这是要腾出他们夫妻居住的正房给她呀!这样喧宾夺主之事,她如何能接受?何况,她既已离开了永瑆,便不再是十一福晋,她有什么立场,占居昌平县令私宅的正房?
不过……刘全??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盈玥正要开口拒绝,冯氏已经蹙眉道:“夫君……”很显然,善保这样过于隆重的厚待,让冯氏觉得很是不对劲。平白无故来了一个旧人,还是个怀有身孕的年轻漂亮女子,虽说这女子自称是丧夫,冯氏原本信了,但此刻又不免再度怀疑起来,眼神都酸酸的了。
盈玥急忙道:“不必麻烦了,借我个厢房住几日既可。”
善保俊秀的双眉一蹙,“这……实在过于失礼了。”
盈玥笑了笑,“我如今已不是从前了,我如今只是个丧夫的女人。”
善保愕然,丧夫?!竟说得这般绝情,十一爷和十一福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幸好他没有把十一福晋的行踪立即禀报十一爷。
善保终于没有再坚持,指派了个叫芮兰的丫头,去拾掇东厢房了。
盈玥看着冯氏的目光不住地在她与善保之间徘徊,不由叹了口气,便道:“我先去歇息了,若冯姐姐肯保密,你不妨告诉她,免得夫妻生了嫌隙。”
善保一愣,忙看向自己的妻子,他这才察觉霁雯那满脸的醋意,不由苦笑不得。他哪有那份胆子?便点头道:“我明白了。傅夫人舟车劳顿而来,只管先去歇息吧,晚膳我会叫人芮兰送去你房中的。”
盈玥点了点头,说了声“告辞”,便兀自去了东厢房。
这东厢房是个面阔三间的屋子,深进略有些小,加之房屋矮小,难免给人一种狭窄的感觉。这三间屋子,正中的是正间,两侧是次间,正间作为客厅还算稍微宽敞点,两个次间就着实狭窄了些。
不过屋子拾掇得倒是干净雅致,清一色榉木的桌椅屏几,临窗的一对花几上还摆着兰草盆景。
盈玥点了点头,便去次间换下了身上的这套男装,她在望玥殿里倒是随手搁了不少常服。便选了一套素净的浅水绿云锦旗服,然后躺在了望玥殿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开始思考以后怎么办。
如今倒是可以在善保这里借助几日,只要跟冯氏解释清楚,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虽说这厢房窄小了些,卧室的床也小,但是她夜里完全可以来望玥殿安睡,倒是不至于觉得不舒坦。
她如此想着,正房的小夫妻俩对视一眼,善保便屏退了左右,关上了房门。
冯氏终于忍不住问:“夫君,她到底是什么人?”
善保叹了口气,低声道:“傅夫人,就是十一福晋富察氏。”
冯氏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她脖子僵硬住了,眼珠子瞪得几欲凸出来,脱口便是惊呼:“什么?!十一……唔!”
善保急忙出手,捂住了冯氏的嘴巴,“小声儿点!”
冯氏飞快点头,急忙压低了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地问:“十一福晋?十一阿哥的嫡福晋?忠勇公的女儿?!”
善保苦笑了笑,“可不是么。”
冯氏一脸不可思议:“十一福晋怎么会来昌平?她怎么会说自己是丧夫之人?!”
善保揉了揉眉心,“我也很想知道,她与十一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绝对不只是闹小脾气那么简单。”
冯氏满脸都是不能理解:“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离家出走啊。何况十一福晋腹中还怀着皇孙呢!”
善保叹了口气:“腹中还怀着十一爷的孩子,却声称丧夫离开京城……分明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冯氏愕然:“这怎么能行?!她、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她若不回去,腹中的孩子便等同失去皇孙的身份,身为人母,岂能如此任性?!”
说着冯氏急忙道:“爷,十一福晋再咱们这里,这件事难道你不打算禀告十一阿哥吗?”
善保只觉得头疼至极,“霁雯,此事暂且不要声张。我先查查再说。”
冯氏点了点头:“好吧。”
善保又叮嘱道:“你也不要贸然劝十一福晋回去,她既说出丧夫这种话,可见与十一阿哥的关系是何等……”善保叹了口气。
冯氏柔声道:“嗯,我听夫君的。”
夫妻二人有仔细商量了一下如何招待东厢房中这位贵客,刘全在外头敲了敲门,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冯氏忙道:“晚膳还是我亲自送过去吧。”
善保点头,又道:“若她不反对,你可以陪她一起用晚膳。”
冯氏听了这话,不禁有些踟蹰,“那可是十一福晋,我、我……”冯氏的祖父虽然是内务府总管,但还不曾见过皇家福晋这个层面人物呢,实在怕失了礼数。
善保笑了笑:“放心吧,你也瞧见了,十一福晋没什么架子。如今又是要撇弃身份,你就只当她是来咱们家做客的亲眷既可。”
冯氏嗔道:“若是不晓得她身份,我还能只当是来了个远亲。如今既晓得她是堂堂皇子福晋,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应对了。”
善保只一味笑着,冯氏无奈,只得亲自端了晚膳,一步三回头地,总算踱到了东厢房这边。
冯氏轻手轻脚将晚膳搁在正间的榉木八仙桌上,瞅了瞅旁边的侍女芮兰,便朝着内室轻声道:“月娘妹妹,晚膳我给你送来了。”
盈玥此刻虽在小世界中,但还留了一缕意识在东厢房中,此刻听到冯氏的声音,便急忙闪了出来,抚了抚刚刚梳就的小两把头,便走了出来。
她的发髻上并没有佩戴什么首饰,只不过盘小两把头扁方是一支质地上乘的碧玉镂雕福字扁方,在乌漆黑的在发间露出一抹盈盈翠色,甚是清润显眼。
冯氏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咋舌,那可是和田碧玉,这样一支扁方,价值只怕要上千两。她浑身的行头加起来,都不及这半根扁方!
盈玥看了一眼桌上的晚膳,一碟饽饽卷子、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粥、一盘凉拌银耳、两盘清炒的素菜,瞧着虽然略简单了些,但还算精致。
冯氏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来不及准备,这饭食实在过于清减了些……我又想着您娘家的老太太才去了没多久,故而也没端荤菜来。”
盈玥忙笑着说:“冯姐姐如此拘谨,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她的身份,若不告诉冯氏,只怕冯氏要多心,若告诉了,唉,便是要拘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