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苏里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盈玥稍微点播了一下,她便立刻从书房翻找出诗律词律,开始精心研习。
这上头,盈玥就帮不了她什么了。写诗,这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永瑆倒是会写,可这厮早就写吐了,让他来教导馥苏里写诗,这厮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今儿一大早,永瑆就出了宫,跑去他四哥永珹的避暑园子。据说是四贝勒这几日招了暑气,永瑆去看望哥哥了。
接下来的几日,直到十二阿哥成婚前,永瑆都在几个哥哥处兜兜转转,每天都要跑出宫。其目的,明显是要躲着乾隆陛下的召见。
倒是把盈玥给羡慕得不行,她也好想要出宫啊。
很快,在一个晴好的日子,十二阿哥的婚期到来了。
因迎娶的是豫妃的侄女、和敬额驸的堂妹,因此婚礼倒是十分热闹隆重,比起当初她嫁给永瑆,还要更热闹二分呢。
毕竟十二阿哥是中宫嫡出的皇子。
热闹大戏在西园唱了一整日,哪怕回到澄心馆,也已然能听到那咿咿呀呀的昆曲嗓音,唱的是永团圆。
然而这门婚事,对十二阿哥而言,着实不是什么喜事。
这位十二福晋虽说是科尔沁贵女,容貌也出众,可她并非十二阿哥中意之人,加之娶了这样的福晋,便意味着断绝了储位之望。十二阿哥能高兴才怪。
只不过更可怜的似乎是这位十二福晋,一进门不不讨丈夫喜欢、不讨婆婆、不讨太婆婆喜欢,在过二年,只怕极有可能要迎进来一位侧福晋,这日子……简直没发过了。
唉!
“你叹什么气?”面带薄醉之色的永瑆哼哼道。
盈玥叹道:“我是在为十二福晋叹气!”
永瑆一愣。
“十二阿哥觉得福晋不如意,日后还可以纳侧福晋,可十二福晋若觉得丈夫不如意,难道还能改嫁不成?”这个时代,对女人实在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永瑆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酒气熏熏的吻痕,“好了,你管她作甚。就算她过不得不好,该埋怨的也是十二弟。”
说着,便执着她的手倒向了床榻。
一夜缱绻。
新妇入门的流程,一如她当初嫁给永瑆的时候一样,第二日十二夫妇需叩见帝后与太后,并向大伯子小叔子们敬茶。
第三日,才需要挨个摆驾宫中母妃母嫔,还有盈玥这个嫂子。
十二福晋是在第三日的下午才来到了澄心馆。
不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并无十二阿哥陪伴。
想当初,永瑆可是陪着她拜见各处,无一疏漏。当初她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永瑆待她,一早就如斯贴心了。
自然了,阿哥没有义务陪着福晋各处拜见,只看是否愿意罢了。
十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小脸蛋尚且带着几分稚嫩,一双眉毛微微上挑,明眸光灿,樱唇一点嫣然,透着几分蒙古女子的明艳颖锐。
一席孔雀蓝色的旗服,身量明显比同龄的女子要略微高挑一些,嗯,这身高和十二阿哥差不离,在穿上花盆底鞋,只怕就要超过十二阿哥了。
盈玥忙瞄了一眼十二福晋的鞋子,宝蓝缎面团花鞋,只有一寸高……
身为皇子福晋,自然不能不穿花盆底,十二福晋是为了照顾十二阿哥的自尊,特意穿了最矮的花盆底鞋吗?
见了她,十二福晋客气地唤了一声“十一嫂”,然后道:“是我拜见来迟,还请十一嫂勿怪。”说着,她屈膝行了一礼。
盈玥赶忙扶了她一把,“以后就是自家妯娌了,何必这样见外。”说着,忙请她坐下,命人奉茶。
“十二弟妹从前在科尔沁,应该都是喝奶茶的吧?”盈玥笑着道,“不妨也长长我小厨房烹制的杏仁奶茶。”
“十一嫂真是有心了,我去别的母妃母嫔出拜见,喝的不是六安便是龙井,那些茶我实在喝不惯!”说着博尔济吉特氏接了杏仁奶茶,抿了一口,不由点了点头,“这杏仁奶茶的味道十分正宗!”
盈玥呵呵笑了,这位十二福晋倒是够直白,竟当着她的面直接嫌弃嫔妃处的茶了。
盈玥又瞄了一眼十二福晋的鞋子:“弟妹这双鞋似乎是一寸的。”
博尔济吉特氏专注地喝光了一大盏奶茶之后,才“哦”了一声,咕哝着嘴道:“花盆底鞋越高越累脚,我一直都是穿一寸的。”
盈玥那绢帕擦了擦嘴角,好吧,是她想多了。
盈玥又问:“十二弟的那两个侍妾,在你面前,可还算乖顺?”
博尔济吉特氏搁下茶盏,嗤地笑了,“不怎么乖顺,昨儿刚刚被我教训了一通,已经学乖了。”
盈玥:……怪不得今年拜见六宫母妃母嫔,十二阿哥没有陪同。这十二福晋合着是已经大发雌威了一通啊。
盈玥嘴角抽搐了两下。
博尔济吉特氏好奇地道:“十一嫂,我听底下人说,你这里也有个不怎么乖顺的侍妾。”
这指的明显是姚氏。姚氏每月定期“伺候”永瑆七八次,夜夜都是心力交瘁。在别人眼里,姚格格得宠,只略逊色嫡福晋一筹而已。连内务府姚家都欢喜不已,时常托人送银票进来呢。
盈玥尴尬地道:“还好吧,只是个宫女出身的格格,成不了气候。”
博尔济吉特氏诧异地看了盈玥一眼,“十一嫂倒是好胸襟。”
盈玥笑着说:“姚氏虽然得宠几分,但在我面前一直恭顺,我自然没必要为难她。”
听了这话,博尔济吉特氏点了点头,“哦,那她还算识趣。不像我那边那两个,一大早便跑过来,当着我的面儿就对十二阿哥勾勾搭搭,当我是摆设不成?!”博尔济吉特氏冷哼了一声,“都是欠收拾!”
盈玥:……她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性子。
不过十二阿哥应该很讨厌吧?
沉默片刻后,盈玥又问:“十二弟对你还好吗?”
博尔济吉特氏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脸色疏淡而冷静:“有规矩在那儿摆着,新婚头三天他肯定是我宿在我屋里的,以后每月十五也肯定回来。”
果然,这夫妻关系,已经到了只能靠规矩来维系的地步。
盈玥低声道:“这男人,你该哄还得哄一哄,省得便宜了旁人。”——其实对这种左拥右抱的男人,盈玥才不会去哄。可在古代,一个女人若是得不到丈夫的喜爱,未来实在是堪忧啊!
博尔济吉特氏撇嘴:“我凭什么去哄他?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这博尔济吉特氏那好歹是科尔沁亲王的孙女、台吉之女,也是自小被捧在手心哄着长大,凭什么嫁了人,就得放低身段去哄别人?
这种事儿,搁谁身上谁都不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