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多么笃定自己不可能跟萧珩联手,不肯相信燕棠身世有疑,他的话却仍然不断地在她脑海盘旋。
但她又不能轻举妄动,如果她冒然惊动了孙彭和许灵莺,让他们知道她还对他们有疑惑,对她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苏家传来苏沛英在议婚的消息时她正在给燕棠的鞋做最后的收尾。
做工堪比熟手绣娘的手工却令她自己并不十分满意。
前世里在楚王府她基本不怎么拿针线,手生了,还赖着这一年来不时地给哥嫂们做些小物件练了练手,才有这成果。
“对方就是冯詹事的女儿,这位冯小姐据说知书达礼,大方又懂持家,难得的是冯家人员简单,没有那么些龃龉。
“上次在陈国公府寿宴上我也见过,人是很长得很好的,又得体,我觉得配我哥哥很登对。”苏慎慈给她配着线说。
戚缭缭对冯家小姐印象不深,但是冯家日后似乎的确还是发达了。
“那沛大哥觉得呢?”她问道。
“我哥好像也见过冯小姐两次,我觉得他既然点了头,应该就是满意的了。”
说到这里苏慎慈又叹气:“我只愿将来的嫂子不要是个糊涂人就好,相貌什么的倒在其次,哥哥需要个内外兼修的大家闺秀做帮手,倘若家里都打点不好,他会很累的。
“当然,也得他真心喜欢。”
戚缭缭想起前世里那个她都没见面的嫂子,苏沛英对她的评价也不错,但总显得客套。
而冯家小姐前世里必定也是嫁给别的人家的。
没想到因为她这一重生,连他人的姻缘都给改变了。
如果他们俩都般配,那也未必不是一桩美事。
但他觉得合适,究竟是真觉得内心欢喜,还是只是觉得合适而已呢?
下晌燕棠回来,她就把苏沛英议婚的事也跟他说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都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么。”
燕棠背转身朝着她在点香。
戚缭缭觉得也算有道理,但苏沛英曾经是她哥,她对他总不免多几分关注。
“不管是快还是慢,只要他们彼此都觉得合适不就行了么?”燕棠掰过来她的脸:“有时间你多看看我,多留意留意我。我才是你夫君!”
戚缭缭现在满脑子的可不就是他么!她把带来的布包举到他脸前:“那‘夫君’看看这个!”
“什么?”燕棠接过来。
打开一看,是双鞋,除了鞋之外居然还有一身中衣!
“试试吧。”戚缭缭拿起鞋子来扬了扬。
燕棠笑不拢嘴地接过来穿上,就地走了两圈,说道:“怎么会这么合脚?”
“我悄悄比过了的。”她笑了下。
燕棠又走了几圈,又把衣服展开来:“那怎么会还有衣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起做了。”她捏捏他下巴说。
说到这里她又道:“你要不要试试衣服?”
燕棠微顿:“现在?”
“对啊,就现在。”戚缭缭眨了眨眼。
燕棠把她松开,清了下嗓子:“你做的肯定很合身。就不用试了。”
这大白天的呢,让他这会儿穿着中衣站到她面前?白日宣淫,不可取,不可取。
“那可不一定。你平时又不给我好好摸,我就凭感觉做的尺寸。又不是没脱过。还是试试吧,哪里不合适我还可以改。”戚缭缭诚心诚意地说。
“不要!”燕棠拒绝,“要试也要等成亲那天再试。”
戚缭缭托着腮,笑淫淫望着他,一副大灰狼看着小白兔,你插上翅膀也飞不了的样子。
……
日子飞快地蹿过去了,距离吉日不到一七。
这日正在院子里木香花下吃茶沐浴夕阳,红缨忽然拿了封信进来。
“楚王遣人送了封信给姑娘。”
自打在屯营里见过那一面后戚缭缭就没有萧珩的消息,自然也是因为没有刻意去打听,但确实也没有听到坊间有人说他回了京来。
她凝眉把信接过,是他约她出门见面。
戚缭缭眉头又皱了皱。
她知道萧珩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她其实并不想答应跟他合伙,哪怕她并不觉得她跟萧珩之间还能发展出些什么纠葛来。
是因为他透露的消息太惊悚,她才犹豫着不敢去揭露。她一度害怕真相会伤害到燕棠。
但是她心底又有更强烈的另一道声音在反驳她:如果她不去揭露,萧珩就不会了吗?
与其让萧珩将来把真相抖露给燕棠加以伤害,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出答案,避免让他面临更大冲击?
她承认,她终究还是想知道萧珩的企图,许潜的死因,乃至是皇帝的秘密。更何况皇帝交给她的密旨也隐隐在指向这个方向。
如果萧珩的确知道些内幕,那么她显然没有必要跟自己较劲。
所以最终她还是起了身:“给我备马。”
半个时辰后她到了约定的地点,翠湖旁边的一座茶馆。
萧珩正盘腿坐在露台上对着湖面清风啜茶,姿态看上去颇像在赏风取景而不是在等着她来叙事。
“王爷什么时候回京的?”她直接走过来问。
萧珩指指矮桌对面的蒲团让她坐,说道:“昨日夜里到京。”又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戚缭缭顿了会儿,才说道:“王爷神通广大,不是说过我不愿意合伙也不勉强么?”
“我改变主意了。”他放了壶看过来,“现在有件事,必须请你帮忙去找下许灵莺。”
戚缭缭扶杯道:“你又查到些什么了?”
萧珩的意思她或许明白,许灵莺没有朋友,唯独只有她与她走得近些,且她是女子,接近她很便利。
“首先许灵莺的腿受伤经过没有问题。她跟孙彭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对。有问题的是她的生母。
“她的生母叫惠香,原先是许潜夫人收进来的丫鬟,后来因为无子,就成了许潜的通房。
“你那日说的也对,惠香是个眼界不高的女子,明显她又是为了给许家延续香火才进的许家,那么许潜有任何事情的确只能跟许夫人说。
“但据我查得的结果,许潜在围场被杀,那次是与皇上以及别的侍卫一道去的围场,时间是二十年前——严格说起来是二十一年前。
“这趟出行按理说没有人会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故。但是,许潜出发之前,曾让夫人打发惠香去乡下许家老太太身边。
“也正因为惠香没在许家,孙彭才得以自许潜处得知她的消息并且不动声色地把她接出京去。”
戚缭缭凝眉:“我从来没听说过惠香当时是在乡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