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见说的差不多了,顿时又变得黯然起来,长叹口气,道:“这世上人心隔肚皮,太康公主也是可怜,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可是成个婚却是一波三折,你们可知道,那江炳貌似忠厚,实则却是狼子野心,看上去是个道德君子,却是一个男盗女娼之徒,现如今,陛下已经将他拘押起来,打算公布他的罪行,严加惩治?”
听了这话,朱月洛和温晨曦都不禁低呼起来,显得很是惊讶的样子,尤其是温晨曦,她对张皇后不了解,不似朱月洛一样,一开始见张皇后叫她们来寒暄,知道肯定有什么事要说,虽然有些惊愕,可是却也不至于失态。
温晨曦则不同,听到驸马竟是获了罪,惊讶之色不由溢于言表,目瞪口呆之余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说是大明朝,历朝历代只听说过驸马获罪,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驸马在大婚之日获罪的,这种事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温晨曦若是不惊讶那才是怪了。
朱月洛则是不同,听了张皇后的话,心里却不免开始深思熟虑起来,娘娘当着二人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按理说既然驸马治罪去了,那么为何还不取消婚礼,却仍是照旧,只是将二人叫到这里来说话?
朱月洛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见识的事多,隐隐约约知道,张皇后是有所求了,她抿了抿嘴,含笑看着张皇后却是没有点破。
温晨曦忙道:“娘娘。既是如此,这婚事该怎么办?公主殿下还未过门,这驸马就已经获罪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她这样一问,正中张皇后下怀,张皇后眼泪婆裟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是啊。现在这个样子,本宫也是不知如何是好,说来说去。只怪本宫没有识人之明,谁知现在却是这个样子,现在想起来。再想到太康公主,就算悔恨也是来不及了。你们都是女人,想必也知道女人的名节有多要紧……”
温晨曦只得道:“难道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娘娘,这事儿可不是玩笑。”
“办法倒是有一个。”张皇后慢悠悠的道:“只是要苦了你们。”
温晨曦愕然,朱月洛却已是明白办法是什么了,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不过要说多难受却也未必,无论怎么说,她欠宫里一份情,无论张皇后收她为养女抱着什么目的。可是平日待她还是不错的,她心里知道,这世上真正关心的也只有自己的丈夫,可是大多数人待她连表面上客气都不曾有过,而张皇后至少还颇为关心过。正是宫里给了她公主的身份,才令她有了今时今日,知恩图报,现在太康公主要下嫁到廉国公府来,她不但不能阻止,反而要笑脸相迎。再者说,她心里也深知,若是自家的夫君娶了太康公主,对夫君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太康公主乃是陛下独女,又是太子的嫡亲兄妹,娶了太康公主,至少可保柳家数十年与宫里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是好事,朱月洛站在柳家的立场上来想,甚至对这件事是极力赞同的。
温晨曦不由问:“请娘娘示下。”
张皇后见差不多了,道:“本宫已经下了旨意,让柳乘风来迎这个亲。”
温晨曦顿时呆住,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不过终究是大户人家出身,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勉强笑了笑,道:“娘娘,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仓促?”
张皇后见温晨曦的反应并不甚激烈,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于是趁热打铁的道:“宫里有宫里的难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实话,本宫一开始也不曾料到眼下,只是现在无计可施,唯有让你家夫君来救急了,你不必担心,虽说公主过了门,可是你照旧还是夫人,那廉国公府还是你做主,公主或许有顽劣的地方,你该管教就管教,本宫绝不说什么。”
她这一句话,等于是一颗定心丸,公主这尊大佛在廉国公府里不知会遇到多少麻烦的事,可是张皇后既然承认了温晨曦大夫人的地位,给了她一些管教的权利,至少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宫里的所谓全权其实就是个笑话,可是有一句话,至少能让人心里舒服一些。
张皇后看着温晨曦,道:“晨曦,你意如何?”
她唤了温晨曦的名,不知觉间故意拉近了二人的关系,这也是一种示好的表现。
温晨曦先是看了朱月洛一眼,见朱月洛不动声色的朝她微微点头,她也就不能再迟疑了,道:“娘娘吩咐,命妇岂有不从,一切听娘娘吩咐便是。”
张皇后露出笑容,一下子高兴起来,道:“这倒是亏了你们,你们若是不点这个头,本宫心里就不安生,现在大家既然坐在一起,把事情说破说透了,本宫心里有了底,柳乘风这个人,说句实在话,若说他办事,本宫信得过他,可要说这个人能否将太康公主照料好,本宫却是有疑虑的,可是有你们在,本宫就放心了,从此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往后呢,多往宫里走一走,至于太康公主,本宫就托付给你们了。本宫素闻温夫人贤惠,而月洛嘛,也是本宫的女儿,和朵朵也是姐妹情深,好了,那边只怕也是等的急了,你们随我出去,去见见她们吧。”
说罢,张皇后长身而起,带着心情有些复杂的朱月洛和温晨曦二人到了坤宁宫正殿,命妇们一见皇后娘娘到了,纷纷行礼,张皇后虚抬了抬手,道:“都免礼了吧,是了,迎亲的队伍还没来吗?柳乘风这个人也是真是的,迎个亲也是这般磨蹭,本宫下次非要好好教训他才好。”
她一句话出口,所以人都不禁呆住了,柳乘风?不是说是江炳吗?圣旨里明明白白,写着的就是江炳,天下人谁不知道,这江炳即将要迎娶公主,可是谁知道,张皇后口里说的却是柳乘风。一开始,还有人以为张皇后听错了,可是又觉得这事儿实在匪夷所思,张皇后再糊涂,也不可能把驸马的名字叫错,而且她说过之后,也没有改口的意思,分明就是告诉大家,宫里的主意改了,这驸马如今不是江炳,而是柳乘风,迎娶公主的也不是江炳,而是柳乘风。
命妇们其实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心机可都深着呢,此时都不禁暗暗骇然,这大明朝连娶两个公主的,这个柳乘风还真是天下独一份,回去之后,只怕要多和廉国公府走动走动,这柳家不但要越发如日中天,而且这圣眷只怕更要延续不知多久了。
朱月洛笑吟吟的道:“夫君想必也是有事耽搁,请娘娘勿怪。”
她故意这么说,其实是透露一个信息,对于公主下嫁到柳家的事,柳家的两个夫人是承认了,而且是欣然接受,当着所有命妇的面,当众宣布这件事。
张皇后岂会听不明白朱月洛的意思,心里感叹朱月洛的懂事,一面笑吟吟的道:“好吧,看在月洛和晨曦的份上,本宫且饶过他一次。”
二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闲聊说话,其实却是不断的在给这些命妇们暗示,命妇们听罢,心里也是了然了,果然没有错,驸马的人选改了,不管宫里到底出自什么意思,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她们要谨记的就是一切如常,把这婚事办好便是。
过了一会儿,朱佑樘的大驾也已经到了,随后,一行人便往朝殿去,到了朝殿,午门那边来了消息,说是迎亲的队伍到了,就在午门候着。
朱佑樘坐在御案之后,冕服正冠,随即道:“开大明门,送公主出宫。”
这一句话道出来,顿时又是满堂皆惊,开大明门,难道不是从午门出去?要知道,这大明门的意义和午门是不一样的,午门是寻常大臣们进出的门,一般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从午门正门进出,而三品以下,则是从午门的小偏门那边进出,至于大明门就更了不得了,这儿常年封闭,因为它修建于永乐年间。建成时,因是皇城的正南门,古人又以南方为尊贵,所以享有“国门”的地位。这么些年来,能从大明门过的,只有皇帝和太后,便是皇后未必都有这个待遇,这也是大明门几乎常年关闭的原因,毕竟太后没有健在,就算是太后那也是一辈子都不曾出宫,至于皇上,出宫的机会也是极少,这道大门,几十年也未必能开一次,现在却因为太康公主下嫁,竟是要打开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帝要彰显公主的重要性,也彰显公主的高贵身份,可是就算要彰显,却是在大明门上头做文章,未免还是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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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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