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媚者无疆篇——大狱提人(1 / 1)

听竹院内,

李嗣源一身青色长衫,屹立在堂前观竹,薄唇微微张开,

“沐晴,找到了吗?”

一时没有回音。

“启禀公子,还……没有……”

已经多日过去,任凭月影通过什么方法去打听,还是未能得知她的消息。

他的眼神明显暗淡下来,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我亲自去找!”

李嗣源回过身来,容光焕发,那股子病秧子气息早已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健康”的身体。

“公子不可!”

“眼下璇玑盒已拿到,万念蛊已在我们手上,南疆计划就在眼前,不能为了旁余的事而浪费时间啊!”

毕竟,他的时间只剩下了三个月,比起沐晴的命,月影更清楚,这个筹谋了六年的计划对公子来说更加重要!

“此事我心中自有打算,你不必再说。”

他淡淡地转身,甚至都不吝给月影多一个回眸。

她跪在堂下,看着明明和自己离得那样近,却又渐渐走远的人,浸湿了眼眶,

“公子……你这样,真的能完成宏愿吗……”

如果有一天公子下不了手的话,那这件事,就让我来做吧!

——

并州大狱之内,

微弱的光线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照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也照在……两个同被关在大狱内的人。

从他在摘星楼内选择了阮娘而不是自己的时候,晚媚的心就已经死了。

空洞涣散的双目,让她一次又一次回忆着他曾对她说过的话,

那是在媚杀院里他给她修补的秋千上,

那是在沈府中他用七杀毒为自己完成任务的房间内,

那是在南疆他用自己的命给自己抵挡那些活死人,

那是……

他饱含深情地注视着自己,

“有我在,定会护你一世平安……”

原来这么真挚的话语,在面对另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变得那么脆弱。

她好像平生出一股笑意来,她想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怎么就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一个男人身上呢?

她笑的厉害,以至于几乎听不到一旁木架上,那个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男人的话,

“就算姽婳城里的人有多么心狠手辣,但于我而言,流光姑娘……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她停下了笑声,仰头去看关在她旁边牢狱中的人,脏乱与污血遮住了他整个身形,但晚媚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身份,

“没想到,我和你竟然能在这里相遇……”

初十一。

一个是姽婳城的杀手,一个是姽婳城的影子,却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在这大狱之中,不同的是,

在他心里,竟然还相信着流光会来救他。

可笑的是,他竟然忘了他的名字,叫做“初十一”!

在他前面,还有初七,初八,初九,初十……

身为姽婳城绝杀用过的影子,不在少数,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影子,竟然还妄想着主子来救他!

若是流光真的想救他,晚媚就不会在摘星楼的顶楼之中,看到她替别人做事!

而初十一被关在这里将近十天折磨而留下的满身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临近,晚媚知道,这是刑房的狱卒又来了。

他们拿着巨大的铁链,拿着一个轻巧的锤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快点快点,今天完事儿就去喝酒去!”

狱卒口中喃喃着享乐的安排,然后照例把铁链拴在晚媚的身上,锢住她的双腿,

然后用那锤子,一点一点地将她的腿骨敲裂……

每日天明时用锤子敲断她的腿,天黑时再给她接上,日复一日,深受折磨,而这样的场景,初十一在晚媚身上已经整整看了三天。

当腿骨一块又一块被敲碎的时候,她的眼里却没有了泪,她仰天大笑,势要向这世界问个明白,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和你发过誓!”

“说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你!”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从她齿缝里咬出来,带着深深的恨意。

“有!”

铿锵的声音突然从一旁的牢狱中响起,被血黏住的眼睛猛然睁开,

“从烟柳在的时候,她就说过,会护住对她好的人!!!”

姽婳城中唯一有人情味的就只有她,他不认为自己会是那做成人皮扇子的初九,他希望自己会是烟柳,结局却比烟柳更好一些。

因为他对他说过,

“流光姑娘,是这姽婳城,顶顶好的主子……”

“疯了疯了,两个人都疯了!”

一旁的狱卒满脸嫌弃,看着这两个濒死之人的张狂举动,不由得叹息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负责管越太傅送来的这两个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这一刹,

他们同处在一座牢狱中,一起笑出了声,更让两个狱卒有种赶紧离开两个疯子的急迫感。

却在此时,

一道宣令下旨,

“太傅下令提人,晚媚姑娘,请走吧。”

她抬起了头,看向那不怀好意的下令提人的侍卫。

最后说是走,其实几乎是被拖着出了牢狱,因为她的两条腿,都已全部废掉。

然而,

就在晚媚离开之后,又一道黑色身影从门口踏步而进,

“太傅有令,要提从江城抓到的犯人!”

黑色的帽衫之下,正是那摘星楼的东家——阮娘!

狱卒怔愣地看了看阮娘手中太傅亲赐的令牌,一时间有些犹豫,

“太傅刚刚才提出了一个女人,怎么又要提人……”

“此乃太傅亲口所言,若有怠慢,你们担待的起吗!!!”

身为一个小小的狱卒,为这事搭上性命确实不值,最重要的是,她手上的令牌,确确实实是太傅的贴身之物。

狱卒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忙着把初十一的牢门打开,

“这就给娘子提人,娘子这边请。”

“不过不知太傅是派人来提还是由我们的人带出去……”

“自然是太傅亲自派的人!”

阮娘随即一挥手,在她身后出现身着军甲的士兵,阔步行于监牢内,将木架上的初十一猛地给拽下来。

脏污的血液抹到她的盔甲上,她的眼神里带有一丝不经意的担忧。

身上被拖拽的疼痛让初十一几乎抬不起头,却在偶然一个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了那双熟悉狐狸眼——那是她无论用再多的易容技术,仍能保留下的唯一的特征。

“您小心着些……”

狱卒满脸馋笑,在阮娘很轻易地就将人带走之后,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快告知太傅府,说太傅要等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