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所及之处,
地上的木板猛地被推了开来。
一个窈窕女子大口喘着粗气,从地上钻了出来。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危险之时,脖子突然被一柄长剑所抵,剑光寒冷,倒映着她震惊的面容。
“没想到真如沈大人所言,真会有人赶着今天神医寿宴之上来偷东西……”
那男子用剑将晚香的下巴给抬了起来,略微惊诧了一下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姑娘生的如此美艳,干什么不好,非要干偷东西这营生……”
比起男子漫不经心却又隐含杀气的态度,晚香心中只有悔恨与怨气,
“若不是为了一支挂剑草,我又怎会困于你们这群人之手!”
“挂剑草?你来这里找挂剑草?”
男子略微将剑往下放了放,眼中带了些许的疑惑。
晚香倔强地抬起头,眼神凌厉。“是!我就是来这儿找挂剑草的!”
对于晚香的不服气,男子却笑出声来,“挂剑草可不在这儿啊!”
在男子放肆的讥笑中,晚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挂剑草在哪儿!”
——
屋内,
沈墨先用银针封住长安的百会穴,紧接着,当着两人的面,取下了腰间的香囊。
香囊打开,
里面却不是细软的香料,竟是——两根手指大小的盒子。
盒子里,就是晚香晚媚此次任务的目标之一——挂剑草!
额头上的银针猛地被拔下,刚还虚弱躺在板上的长安,竟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了起来。
下一秒,
冰冷的佩剑便贴在了沈墨的脖子上。
盒子瞬间从沈墨手上落到了长安手里,
“主子快拿好,杀了他我们马上就走!”
也在这时,沈墨才幡然醒悟,眼前的这位美人来自己的府上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命!还有自己为了安全拿在身边的挂剑草!
既然她是来杀自己的,那么和她一块儿来的檀香……
沈墨手指猛地攥紧,怪不得一个两个想着和自己欢好,竟都是来取自己命的!
“媚主子!”
眼看着晚媚还未接下挂剑草,长安忍不住出声提醒,强塞到她手中。
然而……
晚媚的面容却闪出一丝纠结,
“长安……我们能不能不杀他……”
此话一出,长安不由得心口吐血,
“杀掉他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主子还在犹豫什么?!!你难道不想留在姽婳城了吗!”
看着长安皱起来的眉头,晚媚越发焦急起来,匆忙解释道,
“他什么错都没有,甚至还想救你,我们不能这样杀了他。我是想留在姽婳城,但我不想成为一个无情的杀人工具。
长安,我们只拿了挂剑草回去复命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还要再杀人一个无辜的人呢?”
眼看着檀媚对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沈墨立马接茬,
“是啊是啊,我对你们可是一点杀心都没有啊!更何况这位小郎君身上的伤,若是没有挂剑草,三日之后必然死,不若放下我来,让我给郎君解了毒,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二位的行踪……”
沈墨刚说了一半,脖子上的剑越发紧了一下,直接割出一道血痕,
“哎呦哎呦哎呦……”
沈墨痛呼,又不敢叫太大声音。
长安手上青筋爆起,严词拒绝,
“挂剑草我绝不会用,而沈墨的命,我也一定会为主子拿下来!”
“长安!”
晚媚伸手拉住了长安的衣袖,身体微微颤抖,“可你的七杀毒……”
“我既然敢给自己下毒,就有解救的法子!”
沈墨忍痛忙言,
“姑娘别信他,除了挂剑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救他……”
“你给我闭嘴!”
剑再次贴近,沈墨瞬间一动不动,连气也不敢出。
“长安……我可以听你的话不用挂剑草……但还是望你别杀了他……”
“为什么!!!”
这一声,是长安用了全身的力气问出来的。
“因为我不想丧失本心,因为我不想变成一个杀人工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的宾客都还没有散去,他们根本耽误不起。
手上的剑略微松了松,他长叹了口气,只道一声,“好……”
——
“院中东西两侧都有兵士暗中守卫,北面为正门,更为守卫重地,但……”
初十沉了沉眸子,
“晚香在北屋内被人抓住,将南门一半的兵力引了过去,南边说是宾客来往防卫最重之处,实是最容易攻克之地。
另外,南门出了乱子,宾客熙熙攘攘,完成任务后就更容易逃出去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沐晴确实是这么考虑的,但是原本该引到南门的周娘子被韩修先带到了偏门,沈府的冲突已是搅不起来,如何能继续原计划……
“主子既然想把沈家这滩混水给搅起来,何不搅的更大一些?”
初十的面容露出了阴沉的笑容,沐晴恍然抬头,“你还做了什么?!!”
“主子放心,初十不过是多叫几个人来这里罢了。”
随着声音渐落,初十的视线顺势落在那面朝所有之外的南门之所……
啪——
那袭黄衫的女子猛地被一个约莫十多岁的男孩推了一把,踉跄了几步才站定。
紧接着是一个粉衣的女子站在男孩儿身前,以极为不屑的神态看着倒在地上的黄衫女子,
“呦,这就是我那个在府里,占了我嫡长女之位的好妹妹……沈觅吧~”
言辞讥讽,格外嚣张。
沈觅忍痛指着推倒自己的男孩儿和那个自称是父亲长女的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叔父的寿宴之上撒泼,还谎称是我父亲的女儿,指使这个孩童将本小姐推倒,是不要命了吗!”
说着便要以牙还牙去推那个男孩儿,却被粉衫女子猛地拦住,
“这可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你也敢动!”
男孩儿转过身去,对着那粉衫女子道,“姐姐,怎么只见这个讨厌的女人,不见父亲?”
粉衫女子笑着摸着男孩儿的头,安慰道,“放心,父亲应是去接母亲去了,今日——就是父亲把咱们介绍给所有人的时候!
我们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躲躲藏藏,被人欺负了!”
“寻儿!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沈寻惊喜地回过头来,对着父亲行礼,
“父亲,我和冷儿得父亲的亲笔信,来与父亲一同为叔父祝寿了。”
话语温柔,完全没有刚才在沈觅面前的嚣张气焰。
一片吵嚷之下,周围的宾客也被吸引了过来,在看到竟然有两个不知名的女子和少年认沈仁作父时,不禁张大了嘴巴。
“沈御史这样正直的人,竟然有两个私生子!”
“不会吧,不是说沈御史倍爱其妻,连妾室都不曾有,怎会有两个私生子呢!”
众人惊愕之余,沈仁身后却走来另一个中年妇人的身影。
“三娘?
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寻透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更疑惑的却是看到沈觅,沈寻,沈冷,和他们的父亲沈仁同时站在一处这副场景的周娘子,
“危兮!怎会如此!”
面前场景太过于震撼,周娘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被一旁的韩修浅浅接住,交给了下人。
堂下宾客已经是吵闹到了天上,
“三娘,那看来还有个二娘,看来在张夫人以外,沈御史竟还偷藏着两个妾室,竟还剩了两个孩子!”
当沈寻昂首挺立地向众人公布自己和弟弟的身份,再向父亲讨欢喜之时,却猛然地得到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父……父亲……”
沈寻捂着自己的脸,眼里满是难以相信,明明是他……让自己过来的……
是他说要给自己和冷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的……
可是面前这个称之为父亲的人,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伸手去扶站在那个女儿……
“觅儿……”
沈仁颤抖着双手,想去帮自己的女儿擦一擦眼角的泪花,让她不要那么伤心,可是……
伸出去的手猛然被打开,她以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伸出手指着自己另一对儿女,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妻子时都未曾有过的战栗从心底生起,但却是相顾无言。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沈觅的胳膊,匆忙赶来的韩玥柔声说道,
“觅儿,我们先回去,等过会儿再为沈神医祝寿好不好?”
可是那拉胳膊的手,也被沈觅给一巴掌打了下去。
说她的眼眶红润,说她的泪水的肆流,也都说不尽她此时有多么绝望,
“父亲知道……你也知道对不对?”
打下他的手再次指向了对面的那个女子,“他们的存在,你和韩修都知道对不对?!!”
她看见了韩修对那个叫“三娘”的人的帮忙。
“唯一不知道,就只有我和我的母亲……
而你们……”
细嫩的手指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都在骗我,骗我的母亲……”
最后,那根手指落在了自己的父亲身上,
“母亲在病榻上日日念你的名字,喝药的时候念,咳嗽的时候念,哪怕是睡梦之中也在念!
她那么念你,却在即使知道郎中和她说已经没什么时日的时候,还嘱咐我不要去吵你,因为她怕误了你的前途,误了你在朝中的事务!
可你呢!”
沈觅大吼出声,
“你是不是——盼着我母亲死,好把你的两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和两个私生子给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