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慢慢降临,肖小晴一个人坐在自己卧室的沙发上,只开了旁边的一盏落地台灯,昏暗的光线下,她抱着双腿蜷成一团,双手交叉握着自己的胳膊,仿佛流逝的每分每秒都让自己的双臂更沉重,这样的姿势,却让她看起来十分的孤单。
其实结婚了这么多年,肖小晴始终都觉得自己过的尤为孤单。
在别人眼里看来,她无疑是幸福的,有个完美的丈夫,有两个优秀的女儿,人生算是圆满了,可是没有人能知道,那种明明知道自己丈夫心里没有自己,却仍然不舍放弃,还抱有一丝希望能等到他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感觉,那是种漫长等待中必须要忍受的,孤寂和痛楚的感觉。
而一直等到今天,她才算是真正的明白过来了,自己多年来的等待和努力都白费了,他的心中仍然没有自己,依旧还在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更可笑的是,她曾经以为破坏自己家庭,在他心上的那个人是润生的母亲,所以她是那样用尽一切办法的,全力地,疯狂地报复她,羞辱她,直到她离开人世。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原来自己一直都恨错人了,他将自己心爱的那个人保护的很好,始终不曾让人发现。
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时,她愤怒地差点失去理智,恨不能立即冲到欧阳倩面前,将她那张虚伪的脸挠的稀烂,毁了她的一切,好让她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煎熬,最后还是自己的父亲拦住了她,告诉她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宣扬出去,可以把它当作一个把柄,将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在父亲和哥哥的安抚下,肖小晴慢慢地平复下来,是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她的恨意早已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父亲说的有道理,与其只是单纯地发泄出来自己心中的情绪,还不如让它在关键的时候起到它该起的作用,于是她沉默了下来,将这件事深深地埋在自己心底,默默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接着古镇的事情败露,然后卿隆武又在遗产案上倒戈,肖小晴心里一时气不过,就跑去找润生质问,却没有想到能听见她此生觉得最好笑的事情,欧阳润生居然以为是卿家对不起她的妈妈,反而要帮自己母亲找回公道。
公道?如果她要帮她妈找回公道,那谁又来还她一个公道?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笑至极的事情。
而这时肖小晴就明白了,那件事派上用场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于是她跑去找欧阳倩,威胁她要将当初她和卿隆平的事情散布出去,想借此让她去牵制欧阳润生。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贱人居然又跑去找了卿隆平,并且让卿隆平反过来遏制自己,肖小晴脸上露出一丝不甘的冷笑,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却躲起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过她的平静生活,而自己和可可的生活,却被欧阳润生搅得乱七八糟......
想到这里,屈辱和不甘就同时交织在自己的心底,涨得她胸口都在发疼,肖小晴的脸上又显露出怒气来,双手更加用力地紧握着胳膊,身体也不由开始微微有些颤抖。
要不是他们俩,自己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还无端连累了自己的女儿,面对这一切,她除了愤怒以外,居然就只剩下无可奈何了,卿隆平把自己捏得死死的,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的眼睛渐渐灰暗下来,眼神里充满了痛苦,自己哥哥的把柄在他的手里,她除了忍下这口气外,似乎别无选择。
“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晚饭也不下去吃呢?”卿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看着她轻声地问。
“我不饿,不想吃。”听见她的声音,肖小晴没有回头,仍然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没有变,有些冷漠地开口。
卿离听了后就微微叹息一声,慢慢地走了进来,走到她的面前,柔声开口:“妈,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啊,您都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您会扛不住的。”
“我说了,我不饿,不用你管,”肖小晴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你出去吧。”
“您是在烦恼公司,还有爸爸和欧阳倩的事情吗?”卿离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一笑,慢声问道。
肖小晴听了就猛然地抬起头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卿离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也不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直截了当地开口:“妈,这件事有什么好烦恼的呢?直接告诉欧阳润生真相就可以,让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根本就恨错人了,她要怪,也只能怪到爸爸身上去,怪不到您的身上,到时候,她自然也就会放手的。”
“你说的倒容易,这些道理难道我不懂?”肖小晴冷笑了一声,“要不是你爸爸威胁我,你认为我会不知道去告诉欧阳润生,害死她妈妈的最终元凶是她亲爱的小姨和她亲身父亲,怪不到我头上来!”
“我知道爸爸拿舅舅的事情威胁您,但是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就算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了,爸爸也不一定会真的把舅舅的事情揭发出来吗?”卿离坐在肖小晴对面,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件事你也知道?”肖小晴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然后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妈,现在您不是该您追究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渠道,而是怎么样才能让公司度过眼前的危机。”卿离叹了口气,不慌不忙地开口,“只有公司平安无事了,我们的利益也才会受到保护,不是吗?”
“但是你爸爸却宁愿牺牲公司,牺牲我们,也要保护那个女人。”肖小晴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有些木讷地开口。
“爸爸用来威胁您的,不就是舅舅当年那件事吗?”卿离淡淡笑了笑,“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了,而且牵连也甚广,如果真的翻出来,说不定会把爸爸他自己也牵扯进去,这样做得不偿失,以我对爸爸的了解来说,他不会真的这么做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只是爸爸用来牵制你的一件武器,如果能让你束手束脚那固然好,但是真的控制不了你,他也不见得会真的动手,因为这样也会把他自己拖进泥潭中,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早已和自己分开了多年的女人?”卿离轻笑出声,“在他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也许会尽力去保证自己的承诺,但如果自己都无法自保了呢?他还会在乎这么多吗?我并不觉得爸爸是一个情圣。”
肖小晴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嫌弃的女儿,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觉得,对一件事情,她能有这样的见解和分析呢?
卿离见自己的母亲并未说话,便顿了顿,伸出手去轻轻拉着她的手腕,缓声说:“妈,除了我和可可以外,不会再有人能和你这样的血脉相连了,而我们三个能靠的,只有自己了,这件事,你就从头到尾地告诉我,然后让我来替您解决这些问题,好吗?”
听见血脉相连四个字时,肖小晴的眉梢微动,是啊,卿离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虽然她更喜欢可可多一些,给她的关心少了一些,但是血缘这种东西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她是自己的女儿,血管里流着和自己相同的血液,所以,她应该是除了可可外,自己可以依靠的,也是可以信任的唯一的亲人了。
卿离说的对,现在也只有她们三个,能抱在一起取暖了。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她终于缓缓地开口,讲起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一年卿隆平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才接手卿氏不久,就展开了雷霆手段,迅速地整顿了企业,将和自己不对盘的股东以及管理高层毫不留情地清理了出去,就在大家都觉得他太莽撞,最后必定不好收场时,他却显现出了自己过人的经商和管理才能,结合当时自己在国外学到的知识,将卿氏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卿家是颇有名望的家族,再加上卿隆平正年轻,长的英俊挺拔,又有能力,所以当年的他在所有的名门闺秀眼里,都是作为结婚对象的不二人选,自己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当知道卿家选了肖家作为联姻的对象时,肖小晴是欣喜若狂的,认为老天爷真是眷顾自己,居然能梦想成真。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嫁到了卿家后的生活,自己这一生中的悲剧和苦难才真正开始。
“老天爷一定是派他来惩罚我的,惩罚我总是被事情的表象所蒙蔽。”肖小晴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