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一同长大,如果我不信她,还有什么人好信?”王容与说,“陛下说的顾虑我也知道,陛下是担心我,但是我都问清楚的,都是男人的错,她是一直想回到我身边的。”
“我要把她的孩子从那男人家抱走,放在永年伯府养,我想让我哥哥收他做个义子,陛下觉得如何?”王容与说。
“不过一个婢女走失后生的野种,值得你对他如此吗?”朱翊钧问。
“陛下这话说真的难听。”王容与不悦,“她不是自己要走失的,孩子也不是她自己想生的,所有经历她说的亲描淡写,但我知道,若不是为了想还回到我身边,她早就赴死了。”王容与说着又掉眼泪。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朱翊钧心疼道,找了手帕给王容与按眼角,“好好好,是朕说错了,朕改口,她是忠仆,忠仆的孩子得到看重也是应该的。别哭了。”
“我们一起长大,说好她要陪我出嫁,她的婚事由我做主,我要给她找个好男人,给她很多嫁妆,等她生了孩子就能来给我的孩子做奶娘,孩子也可以从小作伴,但是我一个疏忽,就什么都不是我们当初说的那个样了。”王容与抽搭道,“她这几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却还能笑着跟我说能再见到我实在太好了。”
“你这感情也太重了。”朱翊钧道,“如果她决定留在宫中伺候你,你的这份重情,对她不是好事。”
“我母亲早逝,后母并不亲近,后母生的姐妹也不亲近,哥哥们比我大上许多,玩不到一起去,祖母虽然事无巨细的悉心过问,我也不能拉着祖母玩啊。”王容与说,“无病是我的第一个婢女,我亲自挑选的她,她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我们从小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说是婢女,其实是我心里把她当我最好最忠实的朋友,日后再有谁,也不会是她。”
“好,朕知道她对你有多重要了。”朱翊钧劝道,“快别哭了,再哭朕要生气了。”
“陛下怎么办,我又高兴又生气。”王容与说,“我不想奖赏那个男人,他说要送无病回来,却又趁酒醉欺负她,还有了孩子,陛下,我要怎么处理,才不会伤无病的心,才不会让她和我起了隔阂。”
“她想怎么做?”朱翊钧问。
“她不让我惩罚那个男人。”王容与说,“她说她没感情,是骗人的,不然她就不会说别罚他。”
“梓童,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朱翊钧说,“你是在吃醋。”
“吃醋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心里只有你的小伙伴心里有了别的牵挂,不再是心里只想着你一个的人。”朱翊钧说,“你都没吃过朕的醋,没有为了吃朕的醋又哭又恼,现在却在为一个婢女吃醋,心神难安。”
“朕真的要生气了。”朱翊钧说。
“我一开始就知道陛下不会是我一个人的,我如何会吃醋?”王容与道,“不管无病心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她最重要的人还是我。这一点我相信她。”
“那你就不相信你是朕心里最重要的人?”朱翊钧反问道。
“陛下心中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难道我还能和江山去吃醋不成。”王容与抽搭说,你的心里还要装你那一个后宫。不要说后宫里我最重要,和那些妃嫔去比,即使是最重要,是优胜,她都不高兴。
她根本就不想去和妃嫔们去比。
朱翊钧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争辩。好在王容与被这么一打岔,情绪稳定了许多,“我早该明白的,只要放无病去结婚,她的生活里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希望无病只看重我,但是我也希望她幸福。”
“我要我大哥去问一下那个男人。”王容与说,“之后再慢慢谋划该怎么办。”
王容与让无忧又回了永年伯一趟,短时间回来了两趟,老太太还以为是皇后有哪里不好,无忧说娘娘一切都好,还有个天大的喜事,无病改名做吴娘,进宫伺候娘娘了。
“无病嫁了人生了子现在进宫做小皇子的奶娘?”老太太高兴之余还是有些担忧。
“好像没有嫁人。”无忧说,“无病想把孩子接回永年伯府,娘娘的意思是想让家里的少爷先去了解一下那个沈家,能顺利把孩子接回永年伯府就最好了。”
“无病看来也是受了不少苦。”老太太说,“你回去让娘娘放心,我必让她哥哥把这事办妥,孩子回来就让娘娘的奶娘养着,娘娘和无病都能放心。”
王厚德去找的沈立文,他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无病的孩子我要带走,什么条件你开吧。”老太太也思量着老三的脾性来做这样的事最好,带点纨绔气息,对待心眼多的商人,以礼相待反而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王厚德有话不会好好说,就是要倚势欺人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
沈立文苦笑,“这可是无病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重要吗?”王厚德说,“虽然你这事做的不地道,但是永年伯府还是承你这个情,在京城内,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要是遇上难处就报我的名字,有没有用我可不保证。”
“但你要是借我的名头去欺行霸市,我知道了第一个亲自来收拾你。”王厚德说。
“不管你信不信,这个孩子的到来不是我不地道,而是我情不自禁。”沈立文说,“你可以把孩子带走,即使他会是我唯一的儿子。”
“搁这装情圣?”王厚德说,“她是你什么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妾侍,我知道你还未正式娶亲,那是因为你那个商会会长爹想给你在京城找个婆家有依靠的正妻。”
“你能不娶妻?你就能保证你以后没有孩子了?”王厚德说,“差不多行了,你想要的保护伞,我也给你了,你再演也不会有更多,要是惹的娘娘不快,你们在京城混不混的下去都另说。”
“娘娘对你很不喜。”王厚德说。
“如果我愿意带着孩子离开京城,有生之年不踏入京城半步,可以让孩子跟我吗?”沈立文苦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情根深种却是由不得我。”
王厚德奇怪的看他几眼,还是进宫当差的时候把他的话传给王容与了,王容与叫来无病,“沈立文这样说,你觉得如何?”
无病皱眉,“他若是不想给,那便算了。他若有点良心,那是他亲子,总不会苛待到哪去。但是他说要离开京城,我觉得不妥,离了京城,他才可以借着娘娘的名头作威作福却无人知道,放在京城,在眼皮子底下,但凡有哪一点出格就可以上门敲打,不至于养成祸患。”
“我也是如此想,如果你和他的关系斩不断的话,便最好留在京城,在眼皮底下盯着。”王容与说,“好在我的关系户本也不多,再多一家也没什么,只要他尽忠守法,保他一世荣华富贵也使得。”
“娘娘已经不需要额外做什么了,有些关系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能使的方便自然就给了,需要抬出名头才可以给的方便,不给才是好事。”
“他说对你情根深种。”王容与说,“我也不想你一个人过,就是无忧无虑,到了二十二我也会陆续放她们出去成亲的。你和他到底有个孩子,你若是不讨厌他,我让他给你个名分。”
“我怎么会是一个人过呢?”无病笑道,“我要陪着娘娘的呀。”
“至于情根深种?”无病笑道,“他只是见的少了,等到三五年,他有他的需求,枕边有另外的女人,就会知道所谓情根深种只是个笑话。甚至他现在都还没有正妻。”
王容与点头,她回头对王厚德说,“孩子可以先放在他那里,你派人盯着他,看他有没有说一套做一套。”
王厚德说他会派个小厮在外头盯着,还送了一个丫头进去,看在府里是什么情况。
“要是沈家愿意放孩子回来,我倒想认个义子。”王厚德说。
王容与有些意外,她虽然想让哥哥收养无病的孩子做义子,论人选来说,二哥三哥好,但是这也要看哥哥们的意愿,王容与不想委屈了任何一方。但是没想到三哥先这么说,“三哥为何如此说?”
“看来此生我是很难有自己的亲生子嗣了。”王厚德说,“有个义子也不错。”
“三哥三嫂都年轻,为何如此悲观?”王容与说。
“我与你三嫂已经不同房了。”王厚德说,他也没有在妹妹面前说这种话的不好意思。祖母父亲甚至大哥,都只要求他男人大度一点,对妻子好一点。好像现在夫妻相敬如冰全是他的责任。
任谁想和妻子同房却被当做强奸犯一样厌恶时都提不起兴趣吧。
却无人说妻子的不好,只教育他,他喝了点酒准备好了胆子,结果还没摸到床边,就又哭哭啼啼,真是没劲透了。
“算了,大概是我没有夫妻相合的运气,也没有子孙满堂的福气。”王厚德也不能细说根本,娘娘没有直接指责他的不是,劝他再体贴一点妻子,就不愧是他妹妹了。
王容与有些担心三哥,这样的夫妻关系显然是不正常,她不好插手三哥的房里事,想了想,在宫里选了一个教引姑姑去永年伯府,给大哥大嫂,三哥三嫂做一点房事调查,姑姑经验丰富,许是能看出点什么,也好对阵下药。
还这么年轻就这么冷冰冰的夫妻关系过完一生活该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