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刘晔回家
车辆一路鳞鳞向西,过天井关,入河东,渡黄河,过渭南。长安城已然是近在眼前了。
这车队高挑着汉字旗号,一路上畅行无阻。车队旁的兵士们也对车上的乘者们礼貌客气,但却掩不去车中的一股抑郁之气。车上的乘者,无论老少,都很少下车,很少言语,偶然间互望的视线里,也只是充满了无奈。
因为,他们的身份,是战俘,是季汉攻破邺城后所获的战俘。
在这些车辆中,当前的一辆上缠着黄带,证明着这是皇家的车辆。车中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
风雪飘飘,四野茫茫,渐入混沌。西岳干云,黄河不流,万里关中,一派雄浑之色。老人透过车帘的缝隙,痴痴的四野苍茫,似乎入神了。过了好久,他似乎禁受不住风寒,连声咳了起来。
书僮连忙接上车帘,嗔怪道:“爷爷,您的身体不好,风这么大,怎么还要吹风啊。”
老人摇着头,叹道:“天意,天意,汉室终有复兴之时,可我这老朽残躯,却再无用武之地了。”
书僮伤心道:“爷爷,别那么说,您不论如何也是汉室正朔,就算,就算曾为曹魏出过大力,但是……那汉帝听说也是心胸宽广之人,应该不会伤害爷爷吧。”说到这里,他似乎自己也没有了信心,一路之上,关于被俘之后的种种命运猜测,全都涌上了心头。
老人摇头轻叹:“可惜,我一生的光阴。都花费在帮着曹丞相一统天下上了,哪知道,他的儿孙却背汉夺位……”
“爷爷,您怎么还叫他丞相,这可是季汉,该叫他老贼的。”
“习惯了。我随他征战几十年,早就习惯了。咳……咳咳咳……”老人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书僮看着老人,满眼都是担心的样子。
车队忽然停下了。片刻间,前面旗幡招展,鼓角声传,似乎来了什么了不起地人物。书僮探着头看,道:“可能是长安城里出来了什么大官吧,难怪让我们停下来躲避。不对,难道,爷爷。难道是来找你麻烦的,他们没让我们避来,向我们来了!”
说话间,两行卫士如两条红线般两边排开,一个十四五岁少年在几个人的护卫之下款款而来。那少年头戴王冠。身着黄袍,越发衬托的眉目如画。早有人高呼:“梁王殿下驾到!”
书僮更是吓了一跳,想不到还是个王爷!
车上所有人都下了车,站到路旁。老人也在书僮的搀扶下下了车。
那少年行到老人身前前。躬身施礼道:“刘理参见皇叔。”
这少年竟然就是季汉皇帝刘禅之弟,梁王刘理。老人没想到刘理会亲自来见自己,略一愣神,便即平静下来,施施然还礼道:“老朽破国之虏,死余之人,安敢受王爷大礼。”
刘理笑道:“皇叔乃光武大帝之后,阜陵王嫡系。皇家血脉,岂容割舍。今日小王奉皇兄之命,代皇兄来迎,难道皇叔还不信我兄弟之诚心么?我皇兄早知皇叔有王佐之才,所以未建王佐之业者,也只因皇叔这个身份为曹丕曹睿所疑忌罢了。今日归汉,正当大展宏图之时,何必说什么丧气话。”
刘理年纪虽幼。但声音清朗。文辞激越,既从容大度。又意真情深。老人又是感动,又有些惭愧,半晌方道:“刘晔何德何能,得陛下与王爷金口一赞。”
刘理笑道:“来人,扶皇叔上车。皇叔,咱们回家了!”
刘晔被扶上车,犹自如在梦里,只喃喃道:“回家了,回家了。”
小书僮在旁奇道:“爷爷,我们没被治罪,还要重用,您怎么反到哭了?”
十一月初三日,曹魏太中大夫刘晔归汉。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人,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年少知名,人称有佐世之才。他在少年时经曹魏第一谋士鬼才郭嘉郭奉推荐,为曹操效力,为仓曹掾,转主簿,迁行军长史兼领军。文帝受禅,进侍中,赐爵关内侯。明帝即位,进封东亭侯,后以疾为太中大夫。他在对袁绍作战时,制造了发石车,击退了敌人来自营楼的攻击。在攻汉中取料事如神,屡献奇策,用之则吉,违之则凶,但终因他为汉室宗亲而被曹氏所忌,使得他在关键时刻所献取蜀灭吴之策,未被曹操和曹丕父子采纳.刘晔之才未尽其用。
十一月初八日,我在建章宫亲自接见刘晔,与之交谈良久,深为其才华谋略所折服,任命他为九卿之一的宗正,挂个虚名掌管宗族事务,赐府第、仆从、封地,派太医之为看病。作为重要谋士以备咨询。十日后,刘晔上书,议曹魏东吴事。我看后大喜,连夜派人送书前往洛阳,交给孔明,让他参考并决定如何执行。
冀州,邺城。
“什么?曹泰典满攻破章武?”张飞恼怒地把一只杯子丢在地上:“这两个家伙居然没有南下,反而北上了,他们想去哪里?难不成还想去幽州不成?”
卫觊此时在季汉封临平侯,官拜司徒,已是位列三公。由于他对冀州的了解,此时与车骑大将军张飞一起负责冀州军政。他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曹泰典满虽以强悍著称,但这几个月的连续征战,其军已然疲惫不堪。此时天气已冷,曹军衣装不整,战力下降。此次攻破章武,我认为其意一是夺取补给。二是迷惑我军,让我们以为他要北上,进一步空出南方兵力。”
张飞用大手抓一抓铁硬的胡须,粗声道:“司徒大人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没变,还是南方?”
“不错。他们的目标还是南方。”
张飞瞪着眼睛想了想,道:“这两个娃娃也挺聪明啊,不是老张这样的一勇之夫。那好。若当真如此,我就上他一次当,传令,马岱、庞会进占参户亭,李晟、关凤进占东平舒,张苞、关兴打上关平、寇封地旗号,攻破浮阳,摆出要将魏军围歼于章武的样子。南方关平寇封部进一步展开。让开通道,令何九曲西行,放开通往青州之路。”
“报,前线急件,曹魏长水校尉任峻。步兵校尉应籍,引军攻击平原城。”
张飞与卫觊对视一眼。卫觊笑道:“来了,他们这次攻击,是要吸引我防守黄河一线的何九曲部西行。让出通道。何九曲的西行不用找借口了。不过,眼下黄河已要封冻,再过些天,天险变成坦途,曹魏铁骑直接平穿而过,不用舟楫,南下的可能就更大了。到时候如何来攻击他们,还要想上一想。”
张飞看着卫觊:“老卫。你有什么想法,一定子说出来。”
卫觊道:“我有一个想法,只是太狠了些。黄河虽长,但适于横渡地地方也并不是很多,而只要准确的找出曹魏渡河的地方,再进行攻击,必可令他们全军皆灭。”
“全军皆没?虎豹骑和中坚营地战力也算天下无双,今日虽然落魄。但他们还有一战之力。黄河地冰封,使黄河变成坦途。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将他们一举全歼,只怕是没有那样大的力量吧。”
卫觊摇摇头,脸上显出阴森森的表情:“不,有的,大将军,我们可以……”
张飞一下子呆住了,好半天才说:“老卫,想不到你在曹魏名气不大,可这计谋花活玩儿起来,啧啧,还真他娘的阴啊。”
卫觊叹口气:“我也不想用这一招,不知道这会不会折我的寿算,两万魏军精锐,将会因我这一计而葬送了。”
萧瑟的寒风对曹军地打击是致命地,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季汉军队对他们的攻击。眼下虽然东吴和曹魏联合起来进攻季汉,在司州战场,在益州战场,都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在原本是大魏为腹心之地的冀州,却是汉军战据着绝对的优势。自从大将军曹真战败,二十万魏军精锐灰飞烟灭,这对大魏国地打击是难以想象的,对留在冀州无处可逃的魏军的打击也是难以想象地。几个月来,曹泰凭着自己杰出地领导才能,带着残余的骁骑营这支原为虎豹骑地精兵,在冀州平原上左冲右突,成功与典满的中坚营汇合,从而实力大增。但是汉军四处的围追堵劫,使这支独处敌阵的孤军无日无战,无战不损,实力大减。而入冬之后,特别是下雪之后,这支部队简直无法继续生存下去了,多少次,曹泰和典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地士兵冻死在哨位上,面目如生。
但是,他们不敢向南进发,因为南方有着季汉的众兵,几次冲突不成,他们只得向北,在运动战中吸引汉军的注意力。天幸一次突袭攻破了章武城,取得了足够的粮草和冬衣,部队可以稍做休整,但是季汉军队就如咬住猎物不肯松口的狼一样,再次逼了上来。
何处是归程,逃出生天,为什么这么难呢?
“将军,马岱前锋已距我军不足三十里。张苞、关兴、关平也从西南包围上来。”
“北面呢?”
“李昴和关凤部还在东平舒按兵不动。”
“看来,季汉的主力都被吸引到章武来了。全军注意,今夜起兵,突袭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