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大势
随着曹宇东逃冀州,并州只剩下辛毗自己了。
魏延与张飞在晋阳城外胜利会师。两人近两年不见,一相逢甚是开心,互相开着善意的玩笑,携手并肩,共同进帐。魏延眼下是度辽将军,品级自然及不上张飞,要听从张飞调度。张飞人虽老,却不胡涂,也不把魏延当成手下,哈哈大笑着:“咱们商议着来。”
其实对于晋阳城的攻击,没什么可商议的,对辛毗,劝降什么的根本不起作用,唯一的说法就是攻城。张飞冷笑道:“晋阳人少,我军兵多,四面齐攻,他就是个铁核桃,我就不信砸不开它。”魏延一击掌:“就是这样!”
晋阳不是铁核桃,没有了曹宇曹肇的中军,晋阳城中兵力严重不足。其实梁习在日,并州的人马本也不少,实力也不算弱。辛毗大人对并州军马中的异族进行剔除后,实力就下降了一大半儿,再加上前些时,辛毗这位智者大胆阻击张飞这一介武夫的日子里,被张飞不讲道理不讲规则不按兵器套路的猛冲猛打,连撕带咬,恨不得连骨头渣滓都吞下去,除了张飞这个巨无霸之外,还屡次被遭遇叛乱,被匈奴人攻击,掩护曹宇等人离开,伤亡可就惨重的很了。眼下整个晋阳城,只剩了不足万人。这万人中,真正一心为国,和辛毗一样想要与城偕亡的,只怕连一千都到不了。
张飞威风凛凛站在城外高高的月台之上,将手一挥,汉军齐声呐喊,潮水一样涌向晋阳的四门。扑天盖地的弓箭飞上城墙,压制住魏军的防守。密集的箭雨让魏军抬不起头来。汉军虽然带得攻城武器不算很多。但胜在士气旺盛,兵力雄厚,在每一处阵地,都是五六个汉军攻打一个魏兵地样子,一天之内,便有数次几乎冲破城门,进入城中。辛毗亲自挥刀站在城头,大声呼喝。鼓舞士气。关凤看不顺眼,突然拍马杀出,她马又快,箭又准,一箭射去,正中刺史大人的肩头,这还是梁施在旁挡了一下的,不然只怕刺史就被刺了。
一天过去。汉军毫不休整,继续攻城。城中人困马乏,累的睁不开眼睛。而辛毗受伤的消息传来传去,军中就传说辛毗已死了,一时间军心混乱。
半夜里西城的部队诈了营。梁施亲自带人马前去弹压,还没有平定,北城部队又乱了。梁施一夜里累得半死。黎明时分,正要休息片刻。突然间东门大乱。他急急带人赶到,整条街已经进不去人,叛兵如蚁,密密麻麻,其间更有季汉知闻所暗藏的势力,他们一边鼓噪,一边乘机涌出,疯狂的高喊着:“天兴季汉。降汉者免死!”一面与叛军打开东城,斩关落锁,放汉军入城。梁施奋力撕杀,哪里挡得住潮水般入城地汉军,一个失神,马腿被斩断,落下马来,七八个汉军一拥而上。将他按翻在地。捆绑了起来。
辛毗知道大势已去,他带着箭伤。离开刺史府,直奔粮仓而去,他下令点火,自己竟扑入火中,自焚而死。汉军随后赶到,全军大力扑火,进行抢救,却还是有数十万石粮食化为灰烬,气得张飞怪叫连连,大骂不止。不论如何,季汉还是把并州这颗果子摘到手中了。
消息飞到洛阳(有信鸽,当然是飞的),我与孔明不由大喜,虽知此战必胜,但胜得这样干脆利落却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占领了整个并州,可称是神速。
当下我下旨,封魏延为并州刺史,令其安定地方,恢复生产,又著李氏兄弟迅速平定各处的骚乱,把匈奴有功人等编名造册,纳入北军,调到洛阳来,同样,鲜卑军中优秀的人才,也要想办法弄到北军来,这样做有三个好处。第一,北军是季汉最强的部队,军人以进入北军为荣,这样一来对这两个部族是个拉拢,显得季汉重视他们,二来这两个部族失去强有力的战将,就要好控制地多,三来他们加入北军,季汉的实力也可以得到增强。孔明听着我的部署,在旁只是挥着羽扇微笑,虽然没说话,但从其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意思是:陛下之语,深得我心。
至于我父子皆重用魏延,他虽然一直不相信魏延,此时也不去追究了。
前线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张苞约曹肇决斗的事,很遗憾没有实现。十日后,张苞空等一整天时间,也没有等到曹肇,只气得哇哇暴叫,连说不该放曹肇离开,这等背信小人,可杀不可留。不过其实他错怪曹肇了,不是曹肇不想来,而是他来不了。此时他被他那位“青梅竹马”地好朋友,魏明帝曹睿下急诏调回了邺城。
邺城已经乱成一团。眼下季汉取了壶关,距曹魏国都邺城不过三百余里,这一路上几乎无险可守,比之当年关羽攻襄阳,曹操欲迁都之时更要紧张十倍。眼下曹魏正在争论,倒底是再次迁都还是收缩战线。
其实说起来,在渭南大战、洛阳之战之前,曹魏绝对是三国中实力最强的一国,可是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这个时代,他在这个时期都没有对季汉和东吴有过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孔明几次北伐,以步兵追着曹魏有着当世最强在的骑兵地主力开战,弄得司马懿玩出千里传书信,辛毗持节营门宣诏的把戏来。这其间固然有孔明的绝才艳艳,却也有着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曹魏的实力,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强。他的总体实力是强的,但是他四处树立,兵力分散了。
一个国家的实力强弱,并不完全取决于所占地地盘大小,诚然,曹操一生东征西讨,用他绝世之姿。以无可比拟的霸业,证明了他才是天下第一人,最强的时候,天下十四州,有十个州都是他的。可是,实力地衡量,除了地盘之外,更多的还在于人数。
在历史上。景耀六年(263年),蜀汉有户二十八万,口九十四万。同年,曹魏有户六十六万,口四百四十万。以户计,曹魏户数仅为蜀汉两点三倍。而由于蜀汉自孔明时就走下坡路,而曹魏相反,所以此前的比例只比这个要低。也就是说。曹魏的户数仅是蜀汉地两倍多一点,更何况蜀汉民众本比中原富庶,益州本天府之国,所经战乱,又远较北方为轻。刘璋时,益州丰实,时俗奢侈,富户至侯服玉食。刘备取蜀。还能取民间金银财物赏赐功臣,足见其富实。诸葛亮将蜀锦收归国家经营,也大大增加了政府地财政收入。曹魏以蜀汉两倍多的国力,要守卫数倍于蜀汉地边境线。要在襄阳,合肥和吴对峙,此外还得防卫乌桓,鲜卑,匈奴等少数民族和辽东地公孙家。这都要求有数量庞大的军队。曹魏全国的兵力,较曹操时期大大增加了,极盛时不下六十余万(司马昭上书:“今诸军可五十万,以众击寡,蔑不克矣”,合内外居留,不下六十万)为了保证国防,这支数量强大的军队不能不维持下去。但国力不够。全国劳动力太少,只有蜀汉两倍多(军队却接近四倍)军费就成了问题。怎么解决?一个办法是开源,大兴军屯,让这支军队自己解决部分粮食问题,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兵户负担加重,经济地位日益低于郡县编户民,战斗力随之下降,这也导致了从曹魏到东晋世兵制度的逐渐瓦解。另一个办法是节流,从各方面削减财政的支出,曹魏的大臣除了极力谏阻皇帝奢侈浪费外,在对外政策上也一再强调慎重用兵。曹魏几乎每次主动出击,都遭到多人反对。这种景象,在蜀汉和吴国是见不到地。他们要求偃武务农,要求削减军队数量,主张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这种说法,看起来迂腐得可笑,实际上是与曹魏在国力上的困境是相适应的。
而当前,季汉国力兵力已远远强过曹魏,和平取汉中,避免了历史上得地失人之事,一举破长安,把雍凉之地的全部纳入手中,又收伏各少数民族以为已用,征集南蛮、西羌、匈奴、鲜卑之部用于征战,人数比历史上要强得多。边患也要少的多。而此时曹魏还把人马分成数部,长江沿线要驻军,幽并之地要留守,西面地季汉不能不防,北边的公孙也要小心,可算与天下为敌,实乃自寻死路之举。不过,看样子眼下曹魏是明白这一点了。他们让出荆州,却把荆州百姓迁走,让东吴空得一片白地。他们不在并州与季汉死拼,把部队撤回冀州。又大力与东吴盟好,力图减少在南方的兵力,把布在长江沿岸的二十几万人马收回来。不过,他认识地太晚了,季汉这些年发展经济,盟好诸部,边边角角的工作都做好了,集中全部力量对付他,在战略上,他已经处于下风了,虽然实力仍然强劲,但衰象已现了。
不过曹魏的收缩,正是季汉全力进攻之时,机会不是时时都有的。李昴关凤郁筑鞬在并州没有丝毫停留立即出兵东下,走北路扑向幽州。三叔让张苞和关兴两路分别从中路和南路做进攻冀州之态。魏军大惊,收拢军马,准备死战。不过张苞关兴只是诱敌,真正的杀手锏却在北路。有鲜卑和公孙恭之助,幽州又没了田豫牵招这样的大将,仅一个争功夺利的刺史王雄哪里是李昴三人的对手,不过一个多月地时间,代郡、上谷、广阳三郡皆入季汉之手,汉军直逼我的家乡--涿郡。
我出生以来,未曾到过涿郡,但却听惯了关于涿郡的传说,特别是家门那棵苍苍郁郁,有如车盖的大桑树,虽不曾亲见,却总在梦中相闻。也曾在父亲晚年,看到他遥望北方时那眼中的乡愁。这样一个心雄天下的人,在有的时候,他也如平常人一样,思恋着家乡的一切。
我想,三叔可能也是一样地吧。
快了,就快打回老家去了。
孔明并不象我这样盲目乐观,他摇摇头:“冀州,是曹魏真正地大本营,其作战的实力和作战地潜力,远不是其他各州所能相比,几年前,曹丕曾经想要一次性的把十万士家(军户)迁往河南,被辛毗劝住,十万士家,也就是潜在的十万雄兵,而眼下,冀州的中军不下十五万,若攻冀州,各地勤王部队也不会少于十到二十万人,那样,曹魏在冀州的总兵力将达到可怕的三十五到四十五万,这样一个数字,是季汉眼下还无力承受的,所以,陛下,眼下我们还没有实力一口吞下冀州。而涿郡,地处平原,地肥水美,虽处幽州,但也冀州无异,我军也很难攻下来,总算是攻下来,凭李昴关凤等人的兵力,也无法守得住。”
我有些失望的叹口气,用笔在涿郡上重重划了个叉子,取消了再调兵马前往涿郡的打算,本来,我还有心让三叔来个衣锦还乡的,听先生分析,才发现自己竟有些象项羽一样轻浮,我冷静下来:“那么,眼下曹魏虽然丢了并州,但冀州的实力反而更强了。也就是说,他们随时可能反击。”
“不错,占多少地盘并不重要,土地能占,也就能丢,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季汉这些年发展太快了,防线也拉的太长了。虽然兵马多,但从幽州到并州到司州到荆州到益州,拉成一条线,并不利于集中兵力进攻或防守。而且,我们新占的司州和并州之地,人心不稳,也需要好好安定下来,才能继续进攻。”
“这么快便从进攻转入防守么?”我有些失望的说,然后摇摇头:“眼下军队士气正盛,曹魏不知我军真实实力,被我们打得已经心惊胆寒,草木皆兵,若就此休兵,他们一旦恢复过来,再想进攻就更难了。”
“陛下此想不妥,以陛下之才,自然知道,如果我们没有准备好,只把战胜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的失误上,那是对我军将士生命的不负责任。更何况,有些东西不见得一定要在战场上获得。”
“此话怎讲?”
“陛下想不想学一学秦王当年与赵王的渑池会?”
我不禁想象曹睿给我弹琴的样子,又想在会上如何巧妙的让他感到季汉的威压,感到内部的不稳。却终是摇头笑道:“朕倒是不在乎与他会面,可惜,从法理上,朕为汉主,他是贼子,除非他归顺,否则不可能有相见之期。”
孔明也笑道:“自然他不敢来见,但是,陛下也该写封信,直接与他沟通一下。只要让曹睿时时感到季汉的攻势,时时小心防范,不出兵他也会感到紧张的。而且,臣有一个粗浅的计划,让曹魏就算不让出冀州,也要让他时时紧张,不敢不小心应对,不敢轻易出兵反击,给我们留下从容准备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