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至八十三章
“陛下。”廖立对我施礼。
“廖大人,知闻突然失去所前线消息,对此你有何看法?”我皱着眉头问道。
廖立从容道:“这很正常,知闻所在北疆的网络并不完善,在战争时被破坏也是常事。这说明,敌军有大的举动了。”
“那么,你认为这个大的举动会是什么?会不会对李严两部有所损伤。”
廖立想了想,摇头道:“不至于,李严、魏延皆是一代名将,所将人马不少于曹魏,而且北面有轲比能十万大军相助,曹魏就算人马再多一倍,也吃不下他们。”
我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总有一些不安。的确,眼下轲比能、李严、魏延三部人马形成一个完整甚至可称完美的包围圈,曹魏怎么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呢?李严、魏延,这两人加在一起,就算直接面对司马懿也不会败得太惨吧,何况只是一个曹宇。
“那么,廖大人,你觉得鲜卑人又如何,设想你是曹魏,在此种情况下,攻击鲜卑人又能否打破这个包围圈呢?若打破了,又会有什么后果?”
廖立想了片刻,摇头道:“不会。曹魏想攻击鲜卑人,那太困难了,鲜卑人有十余万人马,军力之强,不在季汉之下,若是我引军,哪怕先进攻季汉,也不会进攻鲜卑人。”
我点着头。廖立却似又想起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曹魏能收买鲜卑人员大将,然后以精兵突袭轲比能中军,以勇将斩杀轲比能。否则就算能歼灭鲜卑一个万人的大部落,也无法阻住轲比能前进的脚步。不过。要想收买鲜卑大将,袭杀轲比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想了想,觉得就算是自己也办不到这一点,说起来简单,这要放弃雁门的天险,弄疑兵稳住季汉,然后进行奔袭。时间,地点,兵力部署,战局把握,有一点差错,就是万劫不复之地。这种招数,风险太大了,我绝不会走这样的棋。于是放下心。又问另一件事,“廖大人,知闻所既然可能被曹魏破坏,你觉得他们传回的消息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没有人能保证所有地消息都是真的,这也是臣每日亲自对消息进行堪别的原因。”
“那么?”我说出我的怀疑。“你觉得司马懿有没有可能也在北疆?”
廖立肯定的摇头:“不可能,司马懿已被下狱。我们在邺城的网络还是很成熟的,‘那人’亲见曹丕的圣旨,除非是曹丕会为司马懿说假话。否则他肯定在狱中,不在北疆。”说这话时,廖立带着一种自信。
“你是说这消息是‘他’传回来地?”
“对,是‘他’传回来的。”
我放了心,既然是“他”亲见曹丕的圣旨,那肯定这道旨意就没有错。以曹丕历来对司马懿的猜忌,不可能为司马懿传份似圣旨把群臣都骗了吧。
我对“他”,还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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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师纵马来到司马懿身前。急道:“父亲,北边顶不住了,鲜卑人攻得太猛了。”
司马懿不动声色:“再支持一柱香的时间,我们撤退。”
“是。”司马师把号令传下去,自己却没有离开,“父亲,我听说阎焕独自回来,说阿望居然把擒到的那个季汉公主给丢了?”
“是。丢了。”
“这个笨蛋!”司马师大怒。“亏您一直还总看好他,丢了关凤。拿什么来换回我的弟弟?”司马懿和司马师都曾有过交换人质地想法,一想到司马昭还困在季汉,司马师就气不打一处来。
“胡闹,这怎么能怪阿望呢?”司马懿并不支持司马师。
“不怪他怪谁,眼见得大功告成,却给他又失了手,这算什么嘛?”
“这不算什么,阿望、邓艾和阎焕三人尽力了,也就是了。当日的大局对他不利,我虽然派出邓艾前去接应,可是李严魏延攻占了长城,把他们全阻在季汉和鲜卑人的包围圈里,他们可操作的空间太小,有些失手也情有可原。何况,虽然丢了关凤,阎焕却送来了更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司马师奇道。
“阿望他们在清水河附近,遇上了汉主地白耳精兵。”
“什么?!”司马师一双酷似司马懿的鹰一样的眼睛明亮起来,“汉主在清水河?”
“不,以我看,他现在该在清水河之西的箕陵。箕陵北靠黄河,与沙南隔河而望,北控云中,南望西河,西倚五原,东临定襄,进可入定襄有王平杨任为翼助,退可过黄河有刘豹匈奴为支撑,故他必在箕陵。”
“父亲,我愿带一哨人马,去擒汉主!”
“不,这次,为父要亲自引军前往。”
“可是父亲,此时鲜卑战事未了,我们就算能击杀轲比能,鲜卑人必定要复仇,若是鲜卑人在后面包抄而来,我们如何抵挡?”
司马懿大笑:“儿子,你还不了解鲜卑人。鲜卑人都是狼,每个狼群都有一个头狼,头狼在,狼群就会在头狼地指挥下,乱冲乱杀,扫荡草原。可是头狼一死,必然会发生一场争斗。只要我们不再继续进攻,他们消除了危机,自然会各有打算,那时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时间追我们。你看,头狼这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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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下,一阵哗然传来,正是中部鲜卑大人轲比能被暗箭射倒了。
一时间鲜卑人大乱,魏军一拥而前,再一次突破了鲜卑人的阵脚。
王双得势。挥刀突破重围,抢上山来,逼近轲比能。众护卫拼死上前拦阻,王双进得快了,陷入围攻,才挥长刀逼退三四人,却被一人和身扑上,抢入圈内。弯刀激荡,斩在王双身前,王双虽尽力避开,还还是被劈透重甲,腰间浸出血来,王双被这巨力击得身子一斜,不由大怒,反手就是一刀。那人刀被王双身上甲胄咬死,收不回来,急退身时,已来不及,正闭目待死。旁边一人扑到他身上,举弯刀横架。王双一声大喝,有如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刀上加力。将弯刀劈断,接着将架刀之人斜肩带背斩为两断,余势不息,将伤他那人一分为二。
众鲜卑人见王双如此巨力,尽皆变色,此时魏军随着王双冲上山来,直到轲比能大纛之下,鲜卑人纷纷后退。护卫架起轲比能便走。轲比能身中毒箭,半昏半醒,睁不开眼,站起不身。王双眼见功劳到手,哪里肯放,一声大吼,流星锤飞出,正中抱轲比能的那名侍卫头颅。登时打得头骨粉碎。死于当地。一个十几岁的裹着白貂皮的鲜卑少年跳出来,尖叫着护在轲比能身上。鲜卑众人大叫着:“世子!”那是轲比能的小儿子,随在轲比能身边的。
王双毫无同情之心,略不停留,复一刀斩下,在鲜卑人大哗之中,将那鲜卑少年和轲比能斩为四段。可怜轲比能纵横大漠数十年,正在兵强马壮,准备大有作为之时,却被手下出卖,被司马懿突袭,就这样同自己地小儿子一起命丧沙场。
王双斩了轲比能父子,割了首级转身杀回,鲜卑数百人尽皆落胆,无人能阻。
。。。。。。。。。
郁筑鞬发疯让士兵冲锋,损失了千余人才冲入山谷,魏军这时已经边战边退了,满山谷中血流成河,火烧后地余烟随风飘散,铁青色的乌云沉沉的压下来,横七竖八的尸体收割的牧草般杂乱无章的丢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冲天而起,食腐地秃鹰在天空中盘旋,叫得令人毛骨悚然。郁筑鞬并不是个在乎死地人,但是此刻他慌了。
他大声呼叫着:“大人!大人!”
可是回应他是满山痛哭地人群,是被砍倒的大纛,是他看到地是轲比能和世子无头的尸身,他手中弯刀无力的落在地上。
怎么办?该怎么办?大人死了,自己该怎么办?
郁筑鞬心头一片茫乱,他让人把轲比能和自己的大旗高高挑起,他不信鲜卑会因为大人地去世而败落,他要集合部众为大人报仇,要杀死魏军,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可是--
局面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在鲜卑,部族首领最小的儿子被立为世子,可以掌控大权,继承父亲的土地和财产,其余儿子各自领兵,凭自己地力量去打天下。长城之战,轲比能和世子被突袭而死,南征之事登时烟销云散,小部落纷纷回家,大部落各打心思,轲比能的两个儿子各拉队伍,冲向弹汉山,谁掌握了弹汉山王庭,谁就是鲜卑之主,他们两个一路之上互相攻讦,大打出手,轲比能一生费尽千辛万苦拉起的人马,就在这种内乱中无情的消耗着。而归降曹魏地鲜卑头领戴胡阿狼泥则按司马懿之意引军北上,一路上收编和吞并小部落,打起为步度根报仇的大旗,大肆进攻弹汉山,有曹魏的支持,他也想当鲜卑之主了。
一切皆如司马懿所料。
“报,大帅,戴胡阿狼泥反了,他正引军攻来。”
“报,大帅,大公子和二公子得知大人与世子战死,反而引军北上,争弹汉山去了。”
“报,大帅,我们的军队整个乱了,各部都在互相攻击,十万大军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郁筑鞬暴怒,一刀斩下那士兵的头颅:“胡说八道,敢谎报军情!我鲜卑大军怎么会乱,几个小贼想乘大人去世,我一鼓便荡平了他!”他四下看看,目光是满是杀机,若这个消息传来。只怕除了自己的部众,身边这些人全得散了。
众人被他震住了,纷纷表态。
“貊弓营愿尊大帅号令!”
“亲卫营愿尊大帅号令!”
“云中铁骑愿尊大帅号令!”
“很好!”郁筑鞬挥手道。虽然人数少了很多,但这些都是精兵,若能全心帮着自己,或许还能救鲜卑一族。可是,他忽然感到,前路是那么渺芒。中部鲜卑共有十五万大军啊!降魏的就占了五万多。两位公子各三万,自己手中不过一万人,还有一些部族都是墙头草随风倒,谁能听自己的呢?何况还有势力强大地曹魏在旁虎视眈眈。
但是,他不能想这些,他吼道:“立即整军,护送大人回乡!”他押送轲比能父子的灵棂西行,先回自己地部落。他要整部动员,抽调所有的男子,准备征战。他让自己的妻子主持部务,自己却打马向西南方向。
他要去找援兵。眼下除了季汉,他不知道还能有谁帮助自己。拯救鲜卑。
我是阿斗
第二部第八十三章突袭箕陵
“父亲,您亲自去对付刘禅,是不是太重视他了?而且,我们孤军深入。会不会有风险?”一路急行军,司马师问司马懿道。
“风险?在家里都有风险,何况出兵?至于说重视?我只怕重视的不够。”
“不会吧,我听弟弟说,刘禅只不过中人之资,当年在学习的时候,他的老师没少打他。又年少气盛,意气用事。此次关凤被擒,他居然御驾亲征,可见一斑。若不是诸葛亮等几个能人帮着他,只怕他早就完了。”
“你这么看么?我儿,你未免太小看汉主了。或许他地才智并不出色,但他地眼力却世间少有。旁地不说,除了被孟建设计,被迫在鹑觚打地那一仗。你什么时候见过汉主打过以少击多。以弱击强的战斗?以众凌寡才是他的风格。这几年的战争不少,仅是我主发动的就数不胜数。但是真正不动则已,一击而中的,只有他才是做到了,我主和孙权都是空费粮草,渭南大战,长江横渡,荆州鏖兵,多少仗打下来,又得到了什么实质的好处?而汉主取雍凉,定河东,哪次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突然下手?哪一次不是以多胜少一击而中?就算是被孟建攻击那一次,他不照样用少数兵力,拖死了孟建么?你以为这些都只是好运气不成?”
“当然是他好运,也是我主太笨,弄了空子让他钻。”
“噤声,胡说什么!我主天纵英才,岂容你这无知小子乱讲。我现在一直在想,我从前是不是小看汉主了,觉得他太过年轻,没什么本事。可是近几个月与他交手,我虽然在暗处,却竟然没点到便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本来以为捉了关凤,他既亲征,必会大怒之下冲锋在前。可是有么?没有,他派李严督军,与魏延分进合击,自己却远远地藏起来。一个月了,我们竟一直不知汉主的御营放在哪里。我本来打算在定襄诱歼季汉一部,激怒汉主,让季汉乱中出错,结果如何?汉主不干涉军务,李严与魏延用兵谨慎,几乎没有破绽。而一个君主到了前线,却不干涉军务,简直是没有可能,当年在渭南,连我主都要亲掌三军,他竟受得了这种引诱。当然,以为父之能,他再无破绽,我也能给他们制造出破绽来。可是,我还没进兵,汉主竟然联络鲜卑人和刘豹围上来了,联军二十多万,我们不退又能如何?若非如此,我何必要冒着风险千里北击鲜卑中军,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回想刘阿斗这些年所做所为,你会发现,他或许不长于做战,也会在一些小事上犯错,却非常善于造势。他总是尽量不与或少与我们大魏做正面的对抗,而是采取先剪除边缘势力,壮大自身,削弱大魏,再进行攻击的办法。无论是击西羌,和西域,联东吴,平南蛮还是此次来北疆,无不是这样一种思路。我大魏在的实力在天下是最强大地,可是这些年。我们在各个战场上,却极少处于优势,为什么?我们的兵力分散了,我们树敌太多了,与渭南大战时五路人马同攻季汉相比,世界整个儿的变了,放眼天下,到处都是季汉的朋友。到处都是大魏地敌人。远处不说,只说北疆,步度根、轲比能、刘豹,原来都是我大魏的从属,一封国书,谁敢不听,可是现在,步度根死了。轲比能和刘豹都反咬我们一口。就凭这一点,你能说汉主无能?
而且,这些日子我总在想。此时,就算没有突发的朔方之事,汉主是不是也要把触手伸向北疆了。为了攻取河东。他在北疆只放了魏延的五千人马,眼下北疆大乱,公主被掠,季汉上下皆是大怒。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是给了刘阿斗一个踏足北疆的借口。若在平时,他若要举兵,刘豹轲比能都会怀疑季汉是否有吞并他们之心,对他有所警惕。而眼下他以报仇为借口北上,无论是轲比能还是刘豹都没有旁的话可说,只能是积极配合。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与一个愤怒至发狂的人计较地。至于说君主亲征,该还是不该。说起来,这在这些年实在算不了什么,不要说武帝和刘备这样的绝世之雄,就算是孙权和我主这样的承业之主,不也是累年征战么?陛下为帝到现在六年,就曾三次亲征,一次征季汉。两次征东吴。孙权也曾累次亲征。汉主称帝以来这才不过是第一回。对这么一个小孩儿来说,若不是他胆子小。就是他太沉得住气了。可他是胆子小的人么?
眼下汉主来北疆,稳住了匈奴和鲜卑两个盟友,以他们为翼助,用二十万兵力对咱们五万人,救回了关凤,拿下了定襄,击灭了步度根,又借匈奴鲜卑之力来制约我们,步子之严谨细密,是一个笨人做得出的么?
此次北上,我有几个没有想到,一是没想到汉主会亲自北上,为了进攻他,我舍去了南取河东的机会,若非如此,此刻我饮马泾河也不是不可能,人,总是有贪心,有功劳,就想捡大的,连我也不能免俗;二是没想到失了朔方一郡,又把季汉公主被我们擒获,汉主居然没有完全动怒,脚步又稳又密,居然联合鲜卑和匈奴人,对我们进行合攻,便我不敢轻易展开兵力;三是没想到汉军在有利形势之下,居然不骄不噪,进军快而不乱,李严确是良将,相比魏延,他更多一份沉稳,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动他;四是没想到关凤会在途中被救走,季汉人才何其多也,一个很好的棋子,就这样平白失去了,可惜,她地利用价值本来是很高地。
不过,我既然在这里,既然打算对付汉主,就不会因这几点困难而收手。汉主善于造势,为父却善于破势,汉军有鲜卑人相助,我买不通轲比能,但我能买通戴胡阿狼泥,我能伏击轲比能,使鲜卑人陷入内乱,这是剪除汉军的羽翼;李严谨惧有余,但攻敌不足,得到定襄,已是其能力极限,此时不想进攻了,而且此人疑心颇深,又缺少大局意识,所以我把进军路线图直接露给他,让他疑神疑鬼,他就算明知我要进攻鲜卑人,只怕也不愿相救,何况他认定我另有所图,哪敢轻易出兵,这就是所以我敢于离开大营,千里北上地原因;同时,李严、魏延进攻过了长城,我让骚扰其后方,疲其心态,让他们以为在定襄附近出没的魏军只是小股骚扰部队,没有任何威胁,但是我会借此时机,从鲜卑人阵地这个口子,突然插入,击其后路,则季汉必败。而苍天保佑,我又从阿望处得知汉主下落,如此,汉主无处可逃,李严、魏严等人皆是我掌中之物。只要咱们眼下这一仗打好了,北疆之事,一举可定,这才是最重要地。”
司马师听父亲一番讲解,点头道:“父亲英明,当年张文远八里敌十万,击走孙权,若父亲能一举消灭汉主,功劳远比他要大得多。”
司马懿笑道:“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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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俱寂。天空中最后一线光明被暮色吞没,火烧一般的云霞黯淡下去,铁灰色的阴影占据了半个天空,黑夜来临。山谷里,魏军隐伏着。
四日来,魏军不点灯盏,不起营火,连夜行军,一路所过之处,若遇行人,或行屠戮,或捉在军中随军而行,不泄半点风声。自长城至箕陵,约有三百余里,皆是山路,魏军只用了三天多时间便赶到了,可称奇迹。他们休息了半日,于半夜时分悄然出现在箕陵城外。
司马懿传下号令,王双引军五千,扫清沿路守军,直攻箕陵城东门;途中归队的邓艾引军五千,直攻箕陵城北门;司马望与阎焕引军五千,直攻箕陵城南门;三路人马皆以锣鼓虚张声势,令季汉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不敢自三城突围。而他亲自带着夏侯霸和司马师前往黄河渡口,阻住汉主西下之路,待汉主自西门逃出后进行伏击。
“今夜,必擒刘阿斗!”
“是!必擒刘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