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高挺的椅背为两人撑起些许阴影将他们笼罩其中。
柔软的座椅上，少年眉目微垂，毫不偏移地注视着怀中的少女。他一手揽在她的肩头，一手握在她的腰间，动作自然地仿佛已经做过成千上百次。而他身前的少女就侧身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一双水润的眼眸盛满了星光，好像此时眼里只装得下他。
母胎单身的成风看着小两口一副亲密无间、你侬我侬的模样，老脸一红，默默关上门出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成风还在感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年纪轻轻就有了天仙似的女朋友！而他呢！？都快三十了！连女生的小手都没摸过！！一定是天妒英才！
天妒英才啊！！！
——
电脑的音响还在放着会议中众人讨论的声音，随着关门声响起，江凌肆猛地回神，抬手将奚阮环着他的手臂松开拿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沉声问道，语气中倒是没有责备的意思。
“我猜的~”少女语调轻快，弯着眸子佯装不在意他动作上的抗拒，脑袋一歪又靠在他肩头，“而且我来这边谈合同，顺道来看一眼也不吃亏，如果你不在我就回家找你。”
她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轻晃了下悬空的小腿，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少年。
江凌肆只觉得全身都因为怀里的人僵硬了，连手放哪儿都不知道。
他视线扫过少女白皙的侧脸，见她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他比以前还要亲密，不禁有些头疼。
“你先起来，别坐我腿上。”
“可是我走累了，想坐会儿。”奚阮强迫自己厚着脸皮赖在他身上，紧张地抓住他的衣服。
其实她很怕江凌肆直接把她推下去，但她想印证他对她真正的态度，对两人间的距离又能接受到什么程度，毕竟之前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推测。
她紧紧注视着江凌肆，见少年没有露出厌恶的情绪，一直悬着的心才堪堪踏实落地。
江凌肆不知道奚阮现在这样到底什么意思，又不敢对她太粗鲁，只能无奈地看向对面，微扬下巴示意，“累了坐沙发上去。”
奚阮转头看了眼，紧接着摇头，“不要，那边好远，我想离你近点。”
说完，小姑娘轻轻一笑，接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跟怕他会跑了一样。
江凌肆一时无言，他幽深的眸子细细扫过身上的女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扶手。
“我让人拿把椅子过来，你先下去。”
“那等椅子来了我再下去。”
“别闹，下去。”
“就再坐一下下，我真的走了好久。”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揪着他的衣服，一双鹿眸水汪汪的，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如果可以，江凌肆恨不得把她安腿上挂身上，可惜这只能是他的妄想。
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幽黑的凤眸已经恢复平日的锐利。
“奚阮。”他冷声叫她，像是忍无可忍一般，说出狠心的话，“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我说过我们不可能……”
“我明白！”奚阮高声打断他的话，竖起脑袋直直地与他对视。
江凌肆被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弄得一愣，却在触及到她的眼神时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他形容不上来那是种怎样的眼神。
那双清浅的鹿眸平静得似乎掀不起任何波澜，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与郑重，然而眸底却藏着幽深的暗流，似有悲伤在缓缓涌动，破碎得让他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江凌肆明白，无论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此时一而再再而三被伤害的都是她。
在夺冠日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却被他装傻毁约拒绝的是她；
哭倒在他家门口醒来后求证再次被无情拒绝的还是她；
即便是现在，放下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主动来找他的依然是她。
他有他的骄傲，她又何尝没有她的骄傲。
然而想到他哥，想到他身后高额的债务，他的那句“我喜欢你”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不能把她拉进他的泥潭。
江凌肆此时如鲠在喉，一颗心被她的眼神刺得酸涩又难堪。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小姑娘的眼神蓦地一变，眉眼弯弯地又靠进了他的怀里，小腿又晃了晃，仿佛刚才他看到的那一瞬间只是他的错觉。
“其实我这两天都想明白了，你上次说的话我也认同。”奚阮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确实没接触过几个男生，可能分不清爱情和友情。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你都一直护着我，我对你的感情也确实有感激的成分在，而且你对我那么好，总是在我身边，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久而久之可能就误会自己喜欢你了吧。”
奚阮轻声讲述着，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江凌肆只觉心脏猛地一跳，胸腔像被冰锥狠狠戳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要凝滞甚至倒流。
而奚阮像是毫无所觉一般，抬头看着少年流畅利落的下颌线，语气轻松道：“所以，江小数，我们还是先做朋友吧！
像小时候约定的那样，我们永远做最好的朋友不分开，好不好？”
说完，奚阮抬起一只手，伸出小拇指举到江凌肆的眼前，灿烂一笑，“拉钩~”
江凌肆长睫颤动，浓密的黑睫缓缓划过一道弧形，沉默地看着女孩纤细微曲的手指。
他现在感觉很操蛋。
明明这是他期望的结果之一，但当真的听到她这样说时，他完全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一种自己轻易就被抛弃了的感觉。
江凌肆不由得自嘲。
果然风水轮流转，他拒绝了无数次别人的告白，包括她的，如今终于是他遭报应的时候了。
然而自己作的又能怪谁呢。
他哼笑一声，眼尾带上讽刺的弧度，接着若无其事地勾住她的手指，黑沉的眸子对上她的眼眸，“嗯，拉钩。”
奚阮粉唇尽展，一下一下晃着手，声线甜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两个永远都不分开哦。”
她笑着说出幼稚的童谣，另一只手拽过他的大拇指，用力地和他盖了个章。
“好啦！盖章成立！谁反悔谁是小狗！”奚阮鼓了下掌，眸子晶亮。
江凌肆勾唇一笑，强迫自己恢复成和往常一样，调侃道：“小狗有什么意思，谁反悔谁是包子。”
果然，奚阮一听立刻气鼓了脸，狠狠拽了下他的衣服，“江小数！你什么意思！？这是在说我还不如小狗吗！？”
“哦——原来你知道你是包子啊。”江凌肆凑近她，欣赏了一下她可爱的小表情，习惯性地揪了把她的脸蛋，接着拍拍她的后背，“行了，快起来吧，一会儿有人进来看见该误会了。”
江凌肆觉得现在一切都说清楚了，这回她总该下去了，谁知怀里的小姑娘无辜又不解地眨了眨眼，紧接着又伸手环住他的腰，疑惑道：“可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我为什么要下去？”
江凌肆震惊地瞪大眼：“？？？”
什么鬼？！就因为是朋友才要下去吧！
奚阮才不管江凌肆怎么想，接着说道：“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
而且你也说了，我们小时候经常很亲密呀。
之前你也把我当作朋友，还会抱抱亲亲我，让我躺在你怀里睡觉，现在我们都重新拉钩钩了，关系更进一步了，我只是想坐你腿上你都小气地不让了吗？”
“……”
江凌肆盯着一脸懵懂又理直气壮的奚阮，一时竟无言以对，更无法……反驳？？
因为一旦反驳就相当于让他承认他是喜欢她才对她那样。
江凌肆头痛欲裂，此时的他竟然很想去某知名答疑社区提问：
急！他和小姑娘的关系因为他的误导陷进了一个怪圈怎么办！？
窝在他怀里的奚阮看着江凌肆闭眼抚额的模样，微微低下头，唇角勾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