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注意到,瘫在地上被血污遮掩住的管家心腹的那双眼睛中,渐渐燃起了玉石俱焚的怒火和愈发高涨的扭曲。
甚至连现场的气氛,都有一些诡异起来,掺杂上了一丝不妙的讯息。
高高在上的夜老爷子,此时正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管家的眼睛,确认里面仍然是对自己的忠心耿耿,这才笑了几声。
“算了算了,到底你也算是跟在我身边多少年的老伙计了,我也不好砍了你手下常用的人手,不然岂不是折损了你的威信?”
夜老爷子似乎满不在意的说道。
“这样吧,就按照以前的惯例,把他降职,再扣他一段时间的薪水,关进‘静屋’几天当作是小惩大诫,给他个教训就好了。”
“这样也能让他继续在你手底下做事,不用另外花费时间重新寻找人手。”
夜老爷子很是通情达理的说道,立刻就收获到了管家的感激。
“真是再也遇不到您这样心善的主家了!我真是何等的好运气,竟然能让您惦记着我!”
管家十分真挚的赞美道,又转头看向满身狼狈的手下。
“听到了吗?还不来拜谢老爷子饶你一命?!”
趴在地上的管家心腹,颤颤巍巍的用手把上半身支了起来,似乎激动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深深的低下头,似乎对夜老爷子的这个决定心悦诚服,带着深深的感激开口道:“……多谢,夜老爷子——”
“好了好了,赶紧把他送去静屋吧。”
夜老爷子听到他破锣一样的声音,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因此不耐烦的摆摆手,像是送瘟神一样吩咐人把他拖进静屋。
旁边有佣人听到命令凑上前来,想要扶起来管家心腹,但却被他挥开了手,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个趔趄的往外走着,看他的背影,像是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头上的伤口仍然没有止住血,估计是瓷片不知道划破了哪条出血量丰富的血管,血液沿着他的下颚滴滴嗒嗒的流下来,让他身上都浸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管家心腹神情麻木,甚至没有动手去擦自己脸上的血渍。
他脸上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静屋,真是个好名字啊。
他之前刚到夜家的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是管家在处理一个犯了错的佣人的时候。
那个佣人听到这个名字,当场涕泗横流,似乎这是比什么东西都要可怕的存在。
当时的管家心腹还很疑惑,好奇的跟带他进来的前辈请教。
前辈当时紧张的看了他一眼,把他拖到一个安静的小角落,左右看看无人经过,才凑到他耳边,小心翼翼的解释。
所谓静屋,却是一个专门用来惩罚人的地方。
现在毕竟是法制社会,夜老爷子面对他们这些为他工作的佣人,也不敢再像他年轻的时候,随手打伤打残。
毕竟就算是他们夜家权势滔天,万一真有个无父无母的楞头青为此出头,就算他们能用各种方法弄死他,但恐怕夜家在外的声誉也会受损,向来在乎在外名声的夜老爷子,又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但是夜老爷子又脾气暴戾,总有想要惩罚人的时候。
因此管家为他提出了建议,不如将以前那些肉体上的惩罚全都改成送入一个单独的屋子内。
这个屋子内禁光禁声,甚至专门找专家设计,所有的墙壁建造都采用了特殊的材料,不仅保证外界的声音传不进去,而且身在其中的人自己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自己都绝对听不到。
除此之外,一日三餐都是按时供给,里面甚至有如厕的地方,排除没有声音和光亮,似乎说不上有虐待人的地方。
就算是有人说出去,但是只要掩饰住其中禁止光亮和声音的特点,任谁也觉得只是关了几天的禁闭,不算什么严重的惩罚。
但是一旦有人真的被关入里面,才会知道里面的可怕。
失去光亮,再失去声音,待的时间一旦超过一个小时,身在其中的人甚至会分不清时间的流逝,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无法确定,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让人错觉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此它的名字才会是才会是静屋,它就代表着绝对寂静。
把这件事说给管家心腹的前辈,曾经露出一个恐惧的表情,他说他曾经看到一个被关入其中惩罚的佣人,不过是在里面待了一天,再出来时神智就有些混乱,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被辞退,甚至给他家人的说辞是,这个人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才搞得自己神志不清,夜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绝对不能用这样的人工作,所以才辞退了他。
就这样轻而易举毁了一个人的人生,所给的赔偿也不过是多了一个月的工资,让那家人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和着血吞下去。
从听到这件事以后,管家心腹就多了一个噩梦。
甚至当时管家第一次找到他,要他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的时候,管家心腹也是想到了这个屋子的存在,才胆怯地听从了管家的命令,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没想到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年,自己终于也要真的进入这个噩梦之地了。
管家心腹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觉得自己可笑,他也真的笑了起来,看得旁边送他去受罚的佣人都害怕起来,心想这人莫不是已经被吓疯了,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管家心腹眼神越发冰冷,甚至酝酿着一段疯狂的漩涡,他忽然回头,定定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夜老爷子和旁边站着的管家。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恍惚在说什么,但是就算是站在他身边的佣人,也没人能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内容。
管家心腹没等旁边的人喝斥,自己就转过头去,继续走向静屋,安静的令人心里发毛。
直到管家心腹十分顺从的踏进了那个屋子,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