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中篇小说）张宝同

敲过门，秋雯的母亲把门一开，见女儿带来了个中年男人，心里自然也就明白了，神情便不自觉地怔了一下。许彬对此当然很敏感，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向秋雯母亲恭了下身子，叫了声，“伯母。”秋雯母亲就马上招呼道，“怎么买这么多的东西，快进来。”

秋雯就对母亲说，“许彬听说你爱吃水果，就一下给你买了两箱。从商店搬到这里，都要把他累坏了。平常他可从来没有出过这大的力。”秋雯母亲说，“买这么多，都够我吃一年的了。”秋雯又把那束康乃馨拿到母亲跟前，说，“这也是许彬给你买的。”秋雯母亲说，“买这东西干嘛？多花钱！”秋雯笑道，“妈，今天是母亲节。这花是叫康乃馨，是祝愿健康美好的意思。”秋雯母亲这才明白过来，就让秋雯把花束装进窗台旁那个花瓶里。

秋雯母亲显然对许彬殷勤周到有了些好感，给许彬倒了杯茶水，就坐在了沙发对面的木椅上，开始跟许彬说话。因为担心母亲会为难许彬，秋雯就坐在许彬身旁，好时刻准备着为许彬救驾解围。母亲的问话不急不慢，且有板有眼，好象每一句里深含着一种用意。而许彬的答话则显得过于恭敬和谨慎，生怕会把哪句话说错了。秋雯就觉得母亲虽然对许彬还算客气，但话音中还是隐匿着一种明显的疑虑和犹豫，但不管咋说，她还是认为母亲已经开始在接纳许彬了。于是，就走到母亲身边，亲热地搂着母亲的脖子，用夸赞的口气说，“妈，你还不了解许彬，他这个人可好了，可会体贴人了。前段时间我晚上失眠睡不着觉，他就给我不停地搓头按摩，硬是把我失眠的毛病给治好了。”

秋雯本是想在母亲面前夸赞许彬的，可是，却见许彬的脸色马上阴沉扭曲起来，还暗暗地给她使眼色。秋雯的母亲看到许彬显得很不自在，就很明智地说了句“你们还没吃早饭吧？”便起身去了厨房。秋雯就觉得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可还没等她明白过来，许彬就用压低的声音厉声责怪起秋雯来，“你这人怎么搞的，连咱们住在一起的话都敢在你妈面前说？”秋雯不以为然地说了声，“那又咋了？”许彬说，“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在你妈面前抬不起头？”

秋雯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漏嘴了，但是，她也觉得许彬太有些吹毛求痴，小题大作，就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就那点事嘛？我妈也是过来的人了，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没结婚的男男女女有多少不都是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睡都睡在一起了，还干嘛那么虚伪？”许彬更是恼怒了，说，“你也不看看场合，我这是第一次来你家，本想在你妈面前留个好印象。可是，这下好了，现在不知你妈要把我看成是啥人了？”秋雯从未见许彬发这大的脾气，也就觉得自己的话也的确说不太适宜，便朝他合手作揖道，“忘记了忘记了。下次注意。”

吃过早饭，趁许彬去菜市场买菜时，母亲把秋雯叫到自己的屋里，关起门来，严肃认真地问起了秋雯，“你们真地住在了一起？”秋雯不敢抬头去看母亲的脸，就默默地点了点头。母亲生气道，“你真大胆，真放得开！”秋雯没想到母亲把这种看得这样重，就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没有吭声。母亲又问，“是他让你住的？”秋雯说，“是我自己要住的。”母亲说，“我不相信。”秋雯恳切地说，“妈，我不骗你。”母亲把女儿看了好一会，从她的眼光中，母亲似乎能觉察出她的话确实没错。母亲的气就更大了，说，“你自已没地方，干嘛要住在人家那？”

秋雯满面羞愧着说，“妈，你不知道，

年后那阵我们老板一直没回来，房租都两个月没交了。房租本来是由老板交的，可是老板一直没回，房东就天天催着我们要钱。没办法，我和粉灵就一起凑钱把房钱给人家交了。当时，一连好些天都找不到活干，也就没法租房子。许彬就说让我先住在他那，等找到活了，再出外租房子。我那时晚上老是失眠，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人都跟要发疯要神经了一样，我想许彬能给我按摩，也很会体贴和照料人，所以，就住在了他那。”

母亲听过这话，语气马上就变了，说，“可这事你为什么不给妈说？”秋雯说，“妈这一辈子已经为我操尽了心，我现在是大人了，不想再让妈为我操心忧虑了。”母亲用手捧起女儿的脸，轻叹了一声地说，“我的孩子，妈不怪你。妈知道一个女孩子出外打工闯荡很不容易。”秋雯听母亲这样对她说话，就动情地叫了声“妈”，便和母亲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许彬把菜买回来了，就开始下厨房去做菜。秋雯母亲觉得许彬是客人，就让许彬去歇着，可秋雯想让许彬在母亲面前露上一手，表现一下，就拉着母亲进到了卧室里，陪着母亲聊闲天。她一开口就对母亲说，“妈，你听许彬是怎样说你的。”母亲一怔，说，“咋说的？”秋雯朝着母亲呶了呶鼻子，说，“他说咱俩在一起就跟一对娈生姐妹一样。”母亲一听，哦了一声，说，“啥意思？”秋雯说，“还不是说你模样年轻，一点都不像四十来岁的人。”但母亲却并没有被这句奉承话所迷惑，反语气郑重地说，“秋雯，妈觉得许彬这人虽然还不错，但年龄太大，这事你得自己慎重考虑。”秋雯一听，就有些不耐烦地说，“妈，许彬的年龄是大了一些，但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在一起肯定能过很好。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母亲见女儿有些不乐意了，就说，“既然你这样说，妈也就不想多说了。”

秋雯跟母亲在卧室那边说着话，许彬这边在厨房里摘菜洗菜，烹烧爆炒，不一会，就把一盘盘色香味美，充满江浙特色的鸡鸭鱼虾便端上了餐桌。吃饭时，秋雯不住地给母亲夹着菜，让母亲把桌上的菜一道一道地品尝了遍，并让母亲一一地进行评价。母亲本身就是南方人，是炒菜方面的行家，尝过许彬炒的菜自然是赞不绝口。这让秋雯感到很是得意。

吃过饭，秋雯就把许彬拉进自己的屋间里一起上网。可许彬对上网毫无兴趣，而且觉得这样会把秋雯母亲冷落在一旁，所以，就想多陪陪秋雯的母亲。这是秋雯交给他的任务，说她母亲常年孤寂一人，没人关照没人疼爱，让他没事时多陪母亲说说话，聊聊天，也好改变母亲对他的看法。

他从秋雯的房间出来，见秋雯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就坐在秋雯母亲的旁边，主动跟秋雯母亲闲聊起来。电视里正好在插播有关未央湖的广告。广告里的未央湖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湖光水色，很有诗情画意。许彬就问秋雯母亲，“伯母去过未阳湖没？”秋雯母亲说，“平常在家里呆惯了，老是不想出门，再说我独单一人，再好的东西看起来也觉得没意思。”许彬马上就说，“伯母要是有兴致，咱们可以一起去到未央湖看看。”秋雯的母亲马上露出了兴奋之色，说，“那也行，你去把秋雯叫上，咱们一起去。”

可是，秋雯上网正在兴头，再说未央湖她也去过，所以，就说，“要不，你就带我妈去吧，也好让我妈通过这个出游好好地了解你。”许彬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和你妈毕竟不太熟，你不去恐怕不太好吧。”秋雯说，“有啥好不好的，叫你去你就去。”没法，许彬就只好自己带秋雯母亲去了未央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