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一看,像是胡桃被抢走了心爱之物那般,可应该说这句话的,不应该是黎阳吗?黎阳有些凌乱。
阴兵依旧跪在地上,任凭胡桃在那大呼小叫,自是岿然不动。
黎阳站在婢儿身边,雨太大,这棵树密集的树叶已经挡不住雨水的坠落,他只好用油纸伞将婢儿完好的遮住,三人站着,一直到大雨退散。
阴兵降临缓缓起身。
这一次,黎阳没有停留。
他走到对方身边,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阴兵骑在马上,收刀入鞘,竟然笑了,用他们都能听懂的声音说道:“我是……”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胡桃便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喋喋不休,不断追问黎阳,那个阴兵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每一次,黎阳都只是用同样的语气回道:“我也没听见。”
胡桃不信,程谨严不信,就连睡着的婢儿都不信,黎阳将她背在背上,走得飞快,显然不想和胡桃在这浪费口舌,有这说话的力气,还不如快些到龙虎山,让白鲸找人看看婢儿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支阴兵军队的确来自地府,而且是刻意为了婢儿而来,当黎阳背着婢儿踏上这片古战场时,坐在地府黄泉河畔的军队,便受到了召唤,他们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了这久违的身影,黎阳真的什么也没听见吗?
胡桃气得不断弹着长枪上插着的狗头鼻子:“喂,你这人太不够意思了,我可是往生堂的……”
“第七十七代堂主,我知道啦。”黎阳走在前头,打断了胡桃的话。
胡桃站在那,喊道:“那你就不应该瞒着我,老实交代,阴兵到底说啥了。”
“我真没听见啊,大姐。”黎阳满脸的无奈。
婢儿时睡时醒,这会儿又醒了过来,而这些天他们几乎走了一半的距离,正处于古战场的核心圈中,再过几天,就能穿过这里到达璃月城。
婢儿悄悄问道:“黎阳,我当时可听到了你们说的话。”
黎阳脚步有那么刹那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那是你的事,我要做的就是让你不死。”
婢儿撅了噘嘴,将脑袋埋在黎阳的肩膀上。
黎阳抖了抖,婢儿不爽的问道:“干啥,不让靠啊。”
黎阳冷笑道:“靠没事,别把口水弄在我衣服上。”
婢儿低头一看,嘿嘿笑了笑,用手擦掉衣服上那抹深黑的印记,到底是睡得太香,导致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一地。
胡桃想打岔,黎阳回头正色道;“你真的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
胡桃老实巴交的点着头。
沉闷寡言的程谨严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旁边偷偷竖起耳朵。
古战场,阴兵,还跪在这么个奇奇怪怪眼看要死的小女孩面前,这随便一样,都足以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黎阳叹了口气,道:“他说,婢儿很健康,不会死。”
胡桃先是一愣,随后看着一脸正色的黎阳,仰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把内心的躁动压下:“黎阳,说真话要死啊,你信不信我先捅死你,在缉拿你的魂魄拿来当玩偶。”
黎阳还是摇头:“你不会这么做。”
天哪。
胡桃几乎要疯了,这是个多么恐怖的少年,她心里升起绝望,早知道就不该好奇的来窥探这件事,这样也不至于被心里的好奇给折磨得欲仙欲死。
程谨严一本正经的收回耳朵,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赶路。
胡桃不死心,还想追问,便走到程谨严跟前,勾肩搭背,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也让黎阳感到头疼。
所以,当再次看见有阴兵出现时,胡桃不出手了,扛着长枪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黎阳站在那,婢儿睁着眼睛。
程谨严拔剑走了过去。
片刻后。
阴兵尽碎。
程谨严也没说刚才怎么打的,但细心的黎阳还是看到对方手腕上的伤,几乎要滴出血来的深红,显然遭到了暴击,程谨严道:“披着阴兵的壳子,本质是这里的山精水怪,古战场的戾气太重,影响了这些小怪物们的神志,不重要,不用担心。”
“谢谢。”
“少爷客气了。”
黎阳知道这一路他会遇到很多问题,毕竟界山到龙虎山太远,中途还要进行跨域传送,而他又在天云山上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他出来了,天下肯定有会有人找他,只是没想到第一个保护自己的,会是程谨严。
而他本可以留在界山内,或者留在即将演变成妖族天下的黎朝,有他和黎朝天子那成关系在,重新当个藩王,并不是太难的事,到底是修为境界都堪称一等的存在,谁不喜欢呢?可他却偏偏要来给自己当仆人。
相对于胡桃对刚才阴兵那番话的好奇和执着,黎阳才是最好奇的那一个,他一直都想知道程谨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胡桃终于不再计较这件事。
这晚。
一行四人再次扎营。
程谨严估算了一下距离,道:“少爷,后天我们就能走出古战场,进入璃月城的管辖范围内。”
黎阳心头欢喜,看了眼闻着肉香也提不起食欲的婢儿,她真的是越发的虚弱了,哪怕是她自己,都骗不过自己。
婢儿趁没人注意,偷偷挽起袖子,看了眼发白的手臂,手腕之处,有淡淡的奇怪印记在若隐若现,婢儿知道,这天到来的时间会提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有陪着黎阳走到大夏都,去书山上看看那个倒霉的老板现在有没有死掉。
婢儿捅了捅神色凝重的黎阳,问道:“如果我真的死了怎么办。”
一听这话,正打瞌睡的胡桃顿时来了精神,抢先说道:“当然是让我超度了。”
婢儿像是没听见那般,直接略过,目光留在黎阳身上,极为认真。
黎阳心头忍不住一颤,好像有些离别,真的会出其不意的到来,他心里知晓,却依然害怕,是没做好准备的无法接受,更像是身体被剥离了一半,这种痛,他无法诉说,只能深埋在心里。
黎阳语气平淡道:“退一万步来说你死了,那我会把这个天下掀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你,然后砍下对方的脑袋。”
婢儿又问:“如果那个人对你也很重要呢?”
“都不及你一根头发。”
婢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