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照后,徐来拿起餐桌面前的餐巾擦了擦嘴。
松本夹了一筷子窝烧溏心鲍鱼:“这鲍鱼味道不错。”
见松本意犹未尽,徐来在结账的同时,吩咐服务生重新给他打了一份窝烧溏心鲍鱼:“拿着。”
松本接过来打开一看:“徐桑,这又吃又兜的。”
“等下咱回房间,还小酌几杯,怎能没有下酒菜?”徐来站起来,整了整褶皱的衣裳。
松本掂了掂手中包着窝烧溏心鲍鱼的牛皮纸包:“还是徐桑想得周到。”
“那还等什么?”徐来扬了扬刚拿过来的一瓶白酒......
五零一房间里。
喝得酩酊大醉的松本,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徐来不放心,又摇了摇他的胳膊,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走在皇后大道的徐来,眼睛却盯着两旁的各式门面。
路过玉器店,颜料店,成衣店,当铺......直到街道的拐角一处不起眼的照相馆,徐来驻足抬头看了一眼后,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照相馆里只有一位戴着黑绸隐花瓜皮帽子的老者,一只胳膊肘正撑着脑袋,在木制柜台上打着瞌睡。
徐来定了定心神,走到柜台前,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柜台台面:“掌柜的,洗几张照片。”
照相馆的老板听到有人叫唤,才慢慢抬起头来:“不在这里拍的照片,不洗!”
说完又撑着脑袋继续打瞌睡。
徐来只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黄鱼,“啪”的一下扔到老板面前:“掌柜的,那就借用你的暗房,我自己来洗。”
那老板再次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说了不在这里拍的照片不洗!”
徐来用眼神示意他看下柜台上面的小黄鱼,那老板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眨了眨眼睛,双手抖抖擞擞地拿起那根黄灿灿的小黄鱼,用嘴咬了一下,又拿起一旁的老式花镜戴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抬起堆满笑容的脑袋看向面前的徐来:“先生,您出手如此大方,我不给您行个方便,那就多说不过去了嘛!”
徐来笑道:“那还烦劳掌柜的带个路。”
照相馆老板将徐来带到后面的暗房:“先生,东西很齐全,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还很贴心的给他带上暗房的门。
徐来打量着暗红色灯光笼罩下的房间,工作台上的工具还真是一应俱全。
可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是需要的是与之配套的工具才能打开而不被损坏。
徐来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还是解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
他将劳力士金表翻转过来,在工作台上找了一把最细小的螺丝刀,尝试着在不损坏劳力士金表的前提下打开表后盖。
可是就算这把螺丝刀已经是工作台上最细小的那把,也还是拧不开表后壳。
这可怎么办?
徐来在这密闭的暗室急得是汗流浃背。
这块劳力士金表陪伴了自己多年,难道真的要损毁它,才能取出胶卷吗?
正当徐来下不定决心之际,暗房的门外敲门声响起。
徐来只得放下手中的劳力士金表,拔出腰间的勃朗宁,这才打开一条门缝。
“先生,这是我儿子从德国带回来的精密工具,您看用得上不?”原来是照相馆的那位老板。
看到老板手里果然拿着一个长条状的小铁盒,徐来这才将那只拿枪的手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拿过老板手中的小铁盒:“谢谢!”
那老板了然地笑道:“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您忙您的。”
关上房门,徐来收起勃朗宁,将小铁盒放在工作台上。
打开铁盖,里面果然是各种型号的微型螺丝刀和微型起子等等。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畅多了。
洗出来的相片很清晰,徐来找了一个装相片的纸袋装了进去,放入贴着胸口的口袋里。
重新戴好劳力士金表,徐来推门出去。
与照相馆的老板道过谢后,又打了一个电话亭,联系上了汤先生。
“你怎么还没回上海?”汤先生第一句话就是担心他的安危。
“我刚才去餐厅吃饭,无意中看到川岛梦子和一名陌生水手打扮的男子在吃饭,就把照片给拍下了。”徐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相片。
电话那头的汤先生沉默一会儿:“我们还是老地方见面。”
美丽咖啡厅包间里。
汤先生拿过徐来给的相片仔细看了看:“这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徐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汤先生,他递给川岛梦子的那个牛皮袋子里我觉得有点可疑。”徐来还是不甘心指了指川岛梦子左手拿的那个牛皮袋子。
汤先生这才推了推眼镜,再次仔细地查看着,随即摇摇头:“这人真没见过,我也经常去码头取货,从没见过他。”
“但愿是我多心了。”徐来收回相片,为刚才在照相馆白白花了一根小黄鱼而懊恼不已。
汤先生见他有些沮丧,还是拿过一张相片:“这样,我去问问我们的其他同志认不认识。”
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离开船只有一个时辰,我得赶紧回酒店。”
汤先生让他先走,自己随后去了亨利商行。
他召集了亨利商行的所有同志:“你们看看,有谁认识这名男子。”
商行里的同志们互相传递着看了一圈,均摇头表示不认识。
汤先生也没辙,只得将相片又揣入自己的口袋里。
这时,一名胖乎乎的约摸十五六岁的半大男孩进来:“今天怎么大家都聚在一起,是有什么好吃的吗?”
大家一见这半大男孩,都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下,纷纷散了。
那半大男孩挠挠头:“汤老板,他们这是怎么了?”
“阿宝,没什么,和他们做了个认相片的游戏。”汤先生摸了摸阿宝的头:“阿宝又长高了,真好。”
“那我也来认认。”阿宝似乎对这游戏很是感兴趣。
面对阿宝白胖的脸,汤先生从怀里拿出几颗糖:“阿宝,给,吃糖去。”
“不,我要看照片!”阿宝执拗得很。
汤先生拗不过他,只得又拿出相片给他看。
阿宝这才笑嘻嘻地拿起来看着:“汤老板,这个姐姐好漂亮。”
他指的是川岛梦子,可当他的眼光扫视到相片上那名水手打扮的男子时,眼神中流露出讶异。
“这个人你认识?”汤先生怎会看不出阿宝的异常。
“认识。”阿宝抬头看着汤先生:“你先给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