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多?”
林九娘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你要是嫌多的话,那倒出给我。
反正那一两银子,我可不会给你。”
“二哥,娘让你拿走,你就拿走,叽歪个什么?”刘四郎直接把米拿过来,塞他怀里,就赶他走。
看他没走,干脆把他推出门时。
二哥这个时候倔强个啥?
他娘都不肯赚其他人的钱,二哥的,自然也不会赚。
刘二郎抱着沉甸甸的粮食,瞧了一眼他娘,闷闷说了句‘好’,便大步朝外面走去。
黑夜里,他的眼眶红了起来。
他娘越这样,他越觉得愧疚。
他们当初做的事,真的不是人事。
现在他后悔了,却已经无法弥补,就算他要弥补,他娘也不会接受。
别看他娘现在没什么,但他却知道,他娘就是把他们当作个陌生人一般。
陌生人啊!
她们明明是母子,但生疏得就跟陌生人一样。
黑暗中,刘二郎露出了一抹哭还难看的惨笑,他们活该。
刘四郎瞧着自己二哥孤单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他是我二哥。”
“所以呢?”林九娘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跟我有关系吗?
还是你想说,我给的工钱给少了?
你来替他打抱不平,想让我来涨价?”
刘四郎语结,眼神干巴巴地看着她,“没有。
我,我就是觉得娘你……你可以二哥好点、温柔点。”
“好点?什么样子的才叫好点?”林九娘送了他一个假笑,“给你个锤子,要吗?”
然后黑着脸,伸手扯了一把他的脸,“少在这里废话,赶紧收拾好,睡觉。
你不累,我还累。”
说完,慢吞吞地朝自己房间走去,走到一半时,回头看向刘四郎:
“明天早上,不要吵我,我睡醒了,自然会自己找吃的。另外……”
迟疑了一会,继续说道,“你问问赵大人,能不能弄到新鲜的猪脑。
能的话,就给我带点回来,没有,就算了。”
说完之后,才进了房间,锁上了门。
没人之后,林九娘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疲倦,伸手揉了下自己的额头,疼!
明明吃了两副猪脑,但还是很不舒服。
躺在床上,很快闭起了双眸,希望明天起来,头没那么疼。
翌日清晨,天气依然热得可怕。
但今日的安乐村,却格外的祥和,像是昨日的焦躁、惊慌不曾存在一般。
刘家老宅这边,因为婴儿的哭声,却变得热闹起来。
木娟瞧着自己闺女用力猛吸却吸不出一口母乳而饿得哇哇大哭的样子,泪如雨下。
被咬痛得发疼,她没哭。
但瞧见她闺女饿哭,她忍不住落泪。
分家后,她们就从青兰她们那里搬回来了这里。
一天多了,她除了喝过几口凉水外,就没再吃过任何东西。
她都没东西的入肚,又哪来的母乳来喂养孩子?
加上之前喂养孩子,身体早就被吸空,她现在饿得身体虚脱。
“蓁蓁,娘命苦的闺女,你别哭啊,别哭,”木娟强忍着即将虚脱的身体,温柔地哄着自己闺女。
直到自己闺女哭累睡着,她才轻轻把孩子放在不能称之为床的床上。
确定她不会醒来之后,才拖着虚脱的身体,踉跄地朝屋外走去。
她要找吃的,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闺女。
但翻遍了整个厨房,除了昨天提回来的水外,厨房内任何吃的都没有。
木娟含着泪,就着冷水,猛地喝了几口,最后自己忍不住先崩溃地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别人就算是生了个闺女,不待见,但好歹有口吃的。
她呢,什么都没有!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遇上这样的男人,这样子的家庭。
……
刘五妮一瘸一拐走过来时,刚好瞧见这一幕,心疼得不行。
才一日的时间,大嫂的样子明显消瘦了许多。
忍不住开口喊道,“大嫂!”
喊完,手中的篮子放在地上,走过去扶起她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你怎么哭了?”
“五妮,我……”
木娟说不出话来,低头趴在陈旧的桌子上痛哭。
刘五妮也不说话,拿起旁边的菜篮子,从里面端出一碗还有冒着热气的粥:
“大嫂,你先喝点粥,这是二嫂让我送来的。
她猜到你肯定没吃东西。”
木娟抬起头来,看到浓稠的白粥,眼神闪过一抹怪异,抽噎着道:
“你……你们怎么会有米?”
“二哥去找娘借的,”刘五妮叹了口气,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若不是娘肯借粮,她也不可能有吃的拿过来给她吃。
木娟没矫情,红着双眸快速吃了起来,她是真的饿狠了。
刘五妮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在她吃完之后,才认真地看着木娟:
“木娟,我大哥靠不住的,你……你要早做打算。
二嫂她们也不可能一直支援你,她自己也快生了。”
“我知道!”
木娟放下碗筷,抹了下眼泪,“替我谢谢她。”
和刘五妮说了一会话,送她走后木娟才走回房间抱起自己闺女,看她带着眼泪拼命吸允的样子,眼神闪了闪。
她的月子,坐了这么多天,该结束了。
刘大郎回来时,已是中午。
一回来,直接去厨房找吃的。
翻了半天没找到任何吃的,立即气冲冲地朝房间冲去:
“你是死人吗?在家一天都不知道做饭,要你有什么用?”
看到她抱着那赔钱货发呆,更是怒上心头,“你聋了,还是哑了?
我让你去做饭,听到没有,赶紧去!”
木娟回过神来,双眸空洞地看着他,“米呢?”
刘大郎有些不自然,随即双眸怒瞪着木娟,“什么米?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还有,没米,你就不会想办法找吃了的吗?
真是废物,娶你一点用都没有。”
“你又拿去还钱来赌了,是不是?”木娟红了双眸,贝齿死死咬住下唇,不允许自己哭出来:
“那是婆婆留给蓁蓁的口粮,你怎么敢啊!”
“那又怎样?给了我,就是我的,一个丫头片子,饿死就扔了,浪费粮食,”刘大郎不屑。
有什么好宝贝的,又不能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看着就心烦。
不就是个丫头片子么,哪有儿子来的重要?
没了就没了,偏偏她们当作是个宝,说一下,骂一声都不准。
砰!
木娟拿起旁边的破枕头朝他砸了过去,一脸怒意,“你不是人。
蓁蓁是你亲闺女啊,你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刘大郎吃疼,怒瞪了一眼木娟,举起手来就想打木娟。
但对上她的眼神之后,不知为何心一虚,手怎么也打不下去,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地朝外面走去。
木娟原本以为他又要打自己,但他这次竟没打自己。
就算是这样,木娟还是委屈地痛哭起来。
而她一哭,她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母女两人的二重奏,在没人气的刘家老宅里,格外的清脆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