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罗公公见朝臣再无人请奏，便悄悄望向东齐帝，随后便唱和，“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林方坤高声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罗公公道：“林御史请。”

“昨日申时洛尚书后院走水，有杂役抬水时不小心被树枝绊倒，发现树下有巫蛊娃娃。”

洛尚书行礼道：“陛下容禀。昨日臣府内走水的地方是陶然居，是臣拨给九娘的院落。走水原因臣已查明，是小厨房看火的丫头打了瞌睡，火从灶堂烧到一边放着的干柴……而且火势根本就没有蔓延出去，陶然居内也没有高大的树木，杂役绊倒发现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

他看向林御史，“御史闻风而奏，也得分事情，巫蛊娃娃是能随便说的？林御史此言是针对九娘还是针对老臣？东齐不同漠北，厌胜之术一向为人不齿，纵观东齐上下，厌胜之术出现往往跟随的是抄家灭族！林御史，你若没有实证……”

“谁说没有实证？”林坤方朗声道，“陛下，发现巫蛊娃娃的杂役就在殿外。”

东齐帝点了点头，罗公公便道：“宣——”

洛尚书看着走进来跪在大殿瑟瑟发抖的杂役，眉心紧皱，“是你？”

林御史得意挑眉，“看来此人是洛尚书府的杂役无疑。”

洛尚书神色淡然，不急不恼，“是又如何？尚书府婆子丫头杂役三十余人，莫非林御史府上没有杂役？”

“洛尚书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林御史道，“人证物证俱在，洛尚书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同陛下解释吧！”

“陛下。”洛尚书道，“既然林御史将人来到，臣也好奇他会如何说，毕竟臣府上发生的事，臣府上的杂役……臣都不清楚事情经过，林御史不但听说，还将人带来……臣真是不得不感叹林御史的手眼通天。”

言外之意是林御史私窥朝臣。

洛府内的事情他都不清楚林御史却知道了，殊不知其他大人府中又将如何？

杂役战战兢兢说了姓名籍贯，在洛府中负责何事，啰啰嗦嗦半天才说到正事，走水的时候他和人抬水经过陶然居外的老槐树，不小心左脚踩右脚，摔倒在树下，爬起来气得踢老槐树一脚，发现树下不对，以为里面藏着宝贝，见无人在意，就挖了几下，未成想真挖出一个木匣。

他兴致勃勃地打开木匣，差点儿被吓得魂飞魄散。

杂役虽不识字，却也知道插着针的白绸娃娃不是好东西，这是会要人命的！

他害怕之下将东西埋了回去，出府的时候和同乡在茶楼外说话，被林御史听了去。

于是，就有了今日朝堂上林御史状告洛尚书治家不严，后院出现厌胜之术一事。

林御史纵然和洛尚书不合，也不至于让洛尚书抄家灭族，所以他上奏此事，也没有以厌胜之术为主。

尤其是为了避嫌，他并未仔细看匣子里的巫蛊娃娃，只是确定上面不是东齐帝的生辰八字罢了。

厌胜一事，没人敢说谎。

纵然东齐帝并不是严苛的君主，不会动不动诛人九族，可厌胜之术一向同国运有关，不能等闲视之。

杂役敢在此事上说谎，必死无疑。

此等污秽之物，东齐帝是不会碰触的。

罗公公请示了东齐帝后，走过去，接过匣子，谨慎地叫侍卫检查木匣，确定匣内没有毒也没有暗器后，取出了巫蛊娃娃。

让人意外的是，上面的八字不是东齐帝及后妃任何一个人的，也不是皇子公主的。

罗公公走过去，轻声同东齐帝回禀，“也许……是洛府女眷……”

东齐帝道：“给洛尚书看看。”

“这……这是九娘的生辰八字啊！”洛尚书惊讶道。

洛夕瑶发现巫蛊娃娃后，就同他说过此事，只是他不知道洛夕瑶竟敢在上面写上她的生辰八字，真是太大胆了！

此事不用洛尚书说，是人都知道必有隐情。

而且东齐帝发现做娃娃的白绸不是普通绸缎，他立刻让罗公公宣布退朝，只留下内阁和六部尚书还有林御史。

至于洛尚书府的杂役，自是被带去慎刑司审问了。

御书房内，东齐帝淡淡开口：“都来看看吧！”

罗公公捧着打开的木匣让诸位大人仔细看里面的娃娃。

林御史反应过来，道：“是不是洛九娘在尚书府内……得罪了人？”

“莫非林御史内眷有矛盾，就会缝制个巫蛊娃娃并在上面写上厌恶之人的八字？”洛尚书没好气地说，“若不是风水先生说府内的老槐树已有百年，树根已深，若是挪动未成活会影响府中风水，我也不会留下那棵树。槐，木鬼也。能将写着九娘八字的娃娃埋入槐树下，定有大仇。”

“臣后宅简单，夫人和善，妾氏乖巧。九娘自来京，臣和夫人就将九娘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四娘甚至为了九娘顶撞宁馨公主……府上就算偶有矛盾，也不是生死大仇。倒是林御史同臣不睦，又在臣府中被九娘惹怒……”

“洛尚书，你！”

“行了！”东齐帝皱眉，“都说说发现了什么。”

平平无奇的字，平平无奇的针脚，要说哪里有些特别，也就只有白绸了。

刑部尚书马大人道：“依臣看，这白绸不是普通绸缎，不是普通百姓会用之物。”

洛尚书道：“陛下，事关九娘，若是可以……臣请陛下允许九娘来看看此物。女娘对针线绸缎比诸位大人了解，说不定等看出一二。何况上面写着九娘的生辰八字，她在京中同哪些人有矛盾，没人比她更清楚。”

洛九娘进京后就住在尚书府，同洛九娘有矛盾的人别说他们了，就是百姓都一清二楚。

承恩公府和二皇子啊！

哦，还有太后和宁馨公主！

若是再深想，有二皇子，就有贵妃娘娘。

这样一算，同洛九娘有矛盾的，都是皇族。

洛夕瑶来得很快，她笑容冷淡地同东齐帝行礼，再见过诸位大人，想来在路上已从罗公公那里知道发生何事，她丝毫不忌讳地将巫蛊娃娃捏在手中，又用指甲扯开旁边的棉线，摆弄里面的棉絮，“这白绸和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