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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后,这里会变成什么?
置身于占地不下20亩的仓库之中,看着那砖基木墙的简易仓库,朱宜锋越发的佩服起那位未曾谋面“父亲”,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有几人能有眼光在上海开埠之初,便“永租”下这片仓库,几十年,不,也只需要十几年后,这里的地价就会飞涨,而到那时,又有几个中国人能于租界中“永租”一片超过20亩的土地。
若是先前没有“败家”的话,别的不说,就凭这片地,恐怕这辈子便吃喝不尽了!
但现在再提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最为重要的是,自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银子的问题!
几乎是在人刚从马车上跳下来,朱宜锋便看到了梁文佐一行。
“哎呀,贤侄啊,你们总算来了!”
梁文佐用那带着广东口音的话语高喊着,一脸欢欣的走了过来。
先前,接到朱宜锋的信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请自己到仓库面淡,难道朱宜锋已经想好了,要把这片仓库卖给自己……不对,是用来抵销欠下的那几笔款子。
虽说是长辈,但有时候……嗯,这小人还是要做的!
“贤侄啊,能是什么大事,虽说我与你父亲交好,算是贤侄的长辈,可贤侄这身体未安,若是有事,直接我直接到家中又有何不可,万一你若是再受了风寒……”
对方的这副虚假的关切,让朱宜锋只是微笑着,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其演完之后,方才说道。
“对不住,梁世叔,小侄来迟了。”
此时,对于的朱宜锋来说,他反倒并不在意其当初上门逼债之事,生意就是生意,若是没有他上门逼债的举动,自己又岂会知道其对这片地窥视已久?又岂能从他那里弄出一笔银子来?
“贤侄,这次让为叔来这,不知所为何事……”
虽说眼在朱宜锋的身上,但梁文佐的心却在这片地上,或许,对于不少生意人来说,这英租界的地,只是一块地,但早在广东十三行便同洋人打交道的梁文佐,却非常清楚这地的升值将来的空间,眼瞧着这十三行一日不日,而上海租界却是日益兴盛,将来这里取代十三行早已成为必然。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便动起了在租界中置产的心思,可现如今这租界皆为洋商永租,即便是新租之地,华商承租也不再似当初一般永租,在这片租界之中,华商于开埠之初永租的地,不过只有那么几块,可那几块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块地方的面积大、位置好,这可是邻江之地!
“梁世叔,经先前一劫之后,小侄已经深知,这经商之事,绝非人人皆可从事之业,所以,小侄已经下定决心,自此之后,静心读书,研读圣贤文章,将来谋以科举之道……”
朱宜锋半真半假的说着,那脸上更是一副诚恳之色。
“贤侄能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想来这也是令尊之期望!”
梁文佐呵呵笑着,心里却是因朱宜锋的这番话,动起了念头来,难道说,他当真准备让步这片地,他准备怎么让?二十亩能卖个什么价儿?他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两年前洋商恩地克向合众国传教会托事人文惠廉监司买地1.913亩,那块地紧挨着这座仓库,其花费了共1万两,也就是说,这每亩至少得五千两。
“的确,想来先父也希望小侄走以正途吧!”
长叹口气,朱宜锋的话音猛一转。
“这不,既然小侄已志不在商,这仓库嘛,自然要向外售出。小侄知道世叔与界内洋商交好,所以想委托世叔将这片仓库售予洋商,既可整体出售,亦可分割成若干大小不一的地块加以售出,不知世叔以为如何?”
朱宜锋的话让梁文佐的手一僵,瞬时睁大了眼,眼下的肌肉微微抽动,好一会儿才又笑了开来。
“贤侄所言极事,若是这般售出的话,大小商行皆可购地……”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可以心里却是翻起了五味来,这人怎么一场大劫之后,人反倒是变精明了,因为位置的关系,这二十亩地因地势好、价格高,能买得起的人极为有限,可若是分割的话,这地价不知会给推到什么地步。
不行!
绝不能让他得逞了!
“贤侄,离这不远倒是有家广东菜馆,若是贤侄有意的话,不诺你我二人到那里细谈!”
因为中国人接触洋商最早的便是广东人,而且上海洋行通译大都为广东人的关系,在这租界之中,自然有专做广东人生意的广东菜馆,而梁文佐更是其中的常客。
“来来来,我在这留了位子,就在楼上的包间,今天我要与贤侄多聊聊,喝两杯。”
“多谢。”
朱宜锋拱手,打量着这家广东菜馆,虽说并不是饭点,可却已经有不少客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说着广东话,尽管对于广东话并怎么懂,但是他还是听出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在谈着生意,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买办。洋行大班之间,有着大班们的生意,而这些买办们同样也有着他们自己的生意。
若当真是生计无着,没准自己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过现在……瞧着在略走于前的梁文佐在那里带着路,朱宜锋的唇角微扬。
这件事,能不能成,可就看能不能把个忽悠住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虽说过去朱家看似颇有家业,可现在即便是让朱宜锋拿出几千两银子来,都极为困难,虽说借着对历史的熟悉,从汤普逊那里弄来一批极为廉价,甚至可能性说白捡的武器,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拿不出钱来买那些武器,
现在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能拿出这笔银子来!
“贤侄,你瞧,这些人,都和我一样,不过就是洋人的买办,瞧着风光,可实际上啊……”
在上二楼的时候,梁文佐在朱宜锋身边低语道。
“其间苦涩又有几人体谅,你不知道,这买办说白了,就是牙行里的间人,一边要让那些洋鬼子满意,另一方面,还要维持好与国商的关系,若不然……哎,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贤侄,既然你已经决定走科举正途,这买办一行,自是要远离的……”
“这家伙是存心的!”
不用细想,朱宜锋都能猜出他为什么这么说,这人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告诉他买办不好当,这个行业不好混,你还是走科举吧!
“世叔,其实小侄说是要走正途,可这文章功夫却非短日可能,所以,小侄才想走捐纳为官……”
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朱宜锋全是一副不以为耻的模样,不过因为此时半数官员皆是捐班出身的关系,加之梁文佐本就是商人而非文人,自然谈不上瞧不上捐纳为官之人,反倒是点头赞同道。
“如此亦可,可为捷径,可为捷径……”
听他说想走捐班,梁文佐立即明白,其为何要卖那块地了,现在朱家值钱的,也就只有那块地,虽说捐个七品官只需千多两,可若是想捞上肥缺,上下怕至少需要万余两拿去打点。
银子!
接下来的事情到也简单,一方曲意奉诚,一方有所图谋,两人聊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后,梁文佐才慢慢的把话题往那片地上引着,而朱宜锋则主动配合着他
“其实,但凡有些许机会,小侄又岂会售出祖业,且不提其它,便是欠世叔的银钱,便让小侄寝食难安啊!”
尽管表面上看似满面愧色,但朱宜锋的心底却是一阵阵的冷笑,他知道梁文佐上钩了。
梁文佐赶紧说道。
“唉,瞧世侄说的,为叔与令尊交好多年,又岂会逼债……”
此时梁文佐显然忘记了去门逼债之事,似乎对于他来说,这不过就是随时可以掀过去的旧事。
“当初为叔之所以上门逼门一番,说到底,与其说是为自己,倒不如说是因为你二叔,说句不当讲的话,你家那位二叔啊……”
接下来梁文佐又把责任完全推到了他那二叔身上,在他口中,那位二叔自朱宜锋病重后,便多次试图谋夺朱家大房的家当,在商言商,当初之所以上门逼债,那也是迫不得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一番言语之后,梁文佐又把话锋一转。
“过去的事儿,暂且不提,当初上门逼债,千般不是,万般不对,都怪世叔,既然贤侄身体康复,旧事便无需再提,至于这债嘛……”
“俗话说人死债不消,这债,自然是要还的!”
朱宜锋随口一句话,让梁文佐尴尬的笑了笑,但多年经商,早就练出的脸皮,让他笑说道。
“其实,以为叔之见,那块地嘛,既然明棠兄留予贤侄,贤侄是万不能出售的,可贤侄既想谋以出身,这银钱嘛……”
盯着朱宜锋,梁文佐慢声说道。
“虽说世叔不过就是一买办,可也算颇有家资,不诺这样,若是贤侄信得过世叔的话,可暂时先从我这里周转一二,不知贤侄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