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蒸气船发出的汽笛声中,一艘40吨左右的小型内河蒸汽船缓缓靠近衡阳轮船局码头。此时东方的日出,带着红彤彤的朝霞,竟然有一种血色的灿烂。
一夜舟车劳顿的伍星连在这个清晨来到衡阳——这里是最靠近北方的疫区,此时这座城市已经完全隔离,军队和宪兵不仅守卫这座城市,同样也防守着通过它地的道路,以避免疫情的进一步扩大,如果没有防疫总署签发的特别通行证,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这里,现在整个疫区在近十万官兵的的重重警戒下,已经变成为一座“监狱”
抵达衡阳后,伍星联并没有休息,而是为接下来的试验做着准备,在房间里有其它人为他准备的试验材料,有几个平底的烧杯。
“虽然高了点,暂时就用这个作培养……培养皿吧……”
脑海中不经意的跳出这么一个名词之后,伍星联又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培养皿”(1)的形状,如果当真像他推测的那样,也许将来的试验根本就离不开这种简单的带有盖子的玻璃器皿。
在伍星联准备好一切之后,他不由的往窗外看,见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在饭店门口停下,一个穿着军装的医生马车上跳下来,冲进饭店。
伍星联转身走出房间,敲着他的学生林家明的房门:
“家明,看来有息了,准备出发。”
那名军医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报告说有一位病人刚刚在隔离院。
伍星联连忙问道:
“病人的家人的呢?是否通知他们了?”
军医立即回答:
“按您的命令,宪兵派人将病人住的房子严格保护不许闲人出入,杨医生正在那里看守,暂时还没有通知他的家人。”
伍星联连忙点点头头:
“好,马上去那里。””
他和林家明随着带路的军医火速来到隔离院。这是位于衡阳城的一所新建的小学校,因为还没有投入使用,而作为的隔离医院。
“死者昨天晚上咳血而死。”
在其它军医的介绍中,伍星联检查了病人的身体、从体症来看确实是死于鼠疫。随后他立即吩咐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命令宪兵封锁现场,不许任何人靠近,在对小屋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后,伍星联拿出口罩戴上,带上手术器械后,便要和林家明就要进去。
杨医生连忙问道:
“长官,您这是?”
“解剖尸体!”
伍星联简要地回答道。
“可是,这……”
杨医有些吃惊的看着总医官,尽管对于尸体解剖并不陌生,但是他却非常清楚在中国,尸体解剖还不被普遍接受,尽管兵部早就发布了解剖条例,准许“基于军医学习需要”的解剖。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擅自解剖尸体,一但传出的话,极有可能引起民乱,毕竟百姓并不见得会接触。而且解剖死者的尸体很可能因此染上瘦疫,而且每个人都知道,鼠疫,染上者必死。
杨医生赶紧劝阻道:
“总医官,请您三思!”
摇摇头伍星联道:
“我知道在做什么,一切由我承担。”
说罢,率先走进了屋子,林家明紧跟其后。
一切都只是猜测,在伍星联那个灵光一闪式的猜测中,他相信如果人因为感染鼠疫而死的话,那么病人体内自然有大量的“鼠疫细菌”,进行解剖的危险很大。但是,为了了解病因,必须这样做。而更为重要的是这极有可能拯救很多人。
来到病人尸体边,一切安排妥当,伍星联着林家明说道:
“准备好了吗?”
林家明有些紧张地点头。
伍星联补了一句:
“多加小心。”
说罢便一刀切开死者的皮肤。
阴暗的角落里,鲜血从刀尖中缓缓流出……
1857年1月7日,在衡阳的这间教员办公室内,伍星联进行了第一例校外人体解剖剖。病人的血液、肺、脾、肝被分别取出来、放入培养液中或者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随后死人的皮肤被重新缝合,然后将会被火化、下葬,这也是之所以询问是否通知其家人的原因——一切必须悄悄的进行,毕竟百姓抵触尸体解剖,这也是兵部要求解剖尸体须要在军医学校内进行一样。
随后伍星联吩咐对这间房间进行彻底的消毒。然后请杨医生在隔离病院内找一间房间。一间空空的屋屋准备好了,进行消毒以后,林家明把显微镜和其他实验仪器设备安放在那里,算是临时的实验室。
等病人的器官被福尔马林固定好后,伍星联马上进行切片,然后在显微镜下观察,很快他便从器官切片中辩认出了与普通细胞不同的菌株。
“家明,杨医生,你们来看看。”
他指着显微镜说道:
“器官里面有异常,可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极有可能就是引起鼠疫的元凶!”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五星棉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开创了什么。但是他却非常清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极有可能凭此获取解决问题的办法。
两个人看完后非常兴奋,作为医生,他们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医生掀开了新的篇章,林家明连忙问道:
“老师,现在怎么办?”
伍星联紧皱着眉头说道:
“现在要等血液样品的培养,我们必须拿到活的样品才能下最后结论。如果这一切能够证实的话……也许,我们可以防治鼠疫!”
该下来的两天内。伍星联和林家明在等待样品培养结果的同时,对病人的各个器官都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充分证明了鼠液杆菌的存在。
两天后,培养基上出现现鼠疫杆菌团,证明病人血液中存在有活的细菌。
一切都被证实了,那下一步怎么办?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伍星联不断的进行着试验,作为防疫总署的总医官,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疫苗的研制之中,他并没有选择毒性较大的活的鼠疫杆菌,而是选择了死菌株制备疫苗。在发现鼠疫杆菌可以在富有营养的肉汤中生长之后,他便立即给兔子皮下注射了经高温灭活的肉汤培养物,成功的使其免受强鼠疫杆菌的感染。
已经到了一月底,鼠疫的死亡人数已经攀升至六万人。也正因如经,他立即决定让一位医生给他实施注射,除局部的疼痛和体温上升外,无其它不良反应。
次日清晨,也就是1月29日,伍星联向参加防疫数百名医生和军宪报告自己接种过程和反应,并征集志愿人员接种疫苗,立即得到所有人的响应,当天,476名参加防疫人员都接种了疫苗。
两天后,疫苗被送到了疫情最严重的永州,当天即在特定的疫情最严重的区域进行接种试验。
在被称之为一号试验区的重灾区内,这是一个疫前人口超过五千人大市集,但是现在却只剩下了不到3300人,超过1/3的人口死于这场鼠疫之中。
在接种当天,这些深受鼠疫折磨的百姓按顺序在街道上集合,每户人家一半接种疫苗另一半不接种作为对照组。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他们并不知道医生在干什么,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中,他们只能无奈的接受着一切。
这是一场赌博!
没有人知道这种大规模的接种会带来什么,同样没有人知道,疫苗是否真的有效,但是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作为总医官的伍星联在各地开始进行接种疫苗的试验后,就一直关注着那里的情况。每天他都会亲自到收发室等待着来自各地的报告,然后亲自制取报表。
“在1号试验区对1514人接种疫苗,13名接种者当天死亡,之后六天无人死亡。1647名未接种疫苗者,19人当天死亡,之后6天有97人死亡。2号试验区……疫苗预防鼠疫的有效性被初步证实……”
毫无疑问试验是成功的,而对这一试验结果,作为防疫总署总医院的伍星联整个人不由的长松了口气,现在他终于可以面对那些百姓了。尽管疫苗无法拯救那些已经感染鼠疫的人们,但是至少可以保证未感染鼠疫的人们的安全。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产量……”
尽管心知以目前的产量,疫苗远无法满足数以千百万计人们的需求,但是作为防疫专家的伍星联却非常清楚,有限的疫苗用于高危区域以及高危人群,加以隔离就足以控制当前的局面,至少让其不会进一步蔓延下去。
“要设立一个实验室……”
在起草完给督府的一份有关疫情的汇报长电之后,伍星联又在长电中提出了他的建议,他的建议非常简单。
“除于武昌建立传染病试验室之外,应于每个省、每个府,设立对应的小型试验室,试验室内的医生需要接受基本的防疫培训,以避免类似传染疫情的再次爆发……”
如果说这次疫情的爆发让伍星联意识到什么,恐怕就是意识到了需要建立一个应对机制,从而保证民众身体安全……
“……府中应提供充足的经费,以用于防疫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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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皿是由细菌学家朱利斯?理查德?佩特里于1887年设计,书中培养皿需要“发明”,由此可见,任何技术都需要数十年,数百年的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