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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尽管表面上是参军府所下,但实际上,兵部却直属大都督,由大都督本人所掌,甚至直到现在,这兵部都未曾委任主事,其原因正在于此,仅只有下设数科都事的各司其职,而后勤处则是其内下设数科的其中之一。
时近正午,穿着一身军装的****茂静静的坐在椅上,等待着后勤处都事的召见,同时在心底寻思着都事为何召见自己,是不是在任上出了什么事情?
军需官,是义军与此时其它军队的不同之处,军需官是掌握部队的会义及衣、衣、住业务的,经常和钱财打交道,在清军中这叫粮台或者粮草官,这种优差美差,往往由主官亲信来充任,进而与其沆瀣一气,联合作弊,最寻常的做法就是“吃空饷”,同时还利用报销的机会,弄虚作假,以少报多,甚至私自挪用军饷做生意。
与此时国内军队官佐委托皆出上官不同,义军的军事主官并没有军官任免权,而军需官更这一要职更是均由军后勤处都事审核、推荐,优先使用专业人员,由军需处明令发表,另成系统,从而使得军需、军械等脱离了主官自体体系,从机制上克服了********的滋生,为军队后勤供应提供了可靠的保障,摆脱了“就地征粮”的军纪困扰,提升了军队的近代化程度。
而这个专业人员如何选择,一直是个难题,不过也亏得军队中鱼龙混杂,才使得于军队中寻得了专业人员。
而钱庄二柜出身的****茂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委任为军需官,而在任上的时候,其确实极为称职,更是多次提得建议对义军军需体制加以改进。
“都事请你进去!”
进了屋,一看到坐在桌后正翻阅着公文的都市,****茂连忙敬了个军礼。
“见过长官!”
裴伍抬起头来指指椅子说道:
“坐吧。上茶!”
****茂连忙说道。
“长官,我自己来。”
说着,取茶筒,置茶碗,执壶沏茶。
再次落了座。
裴伍对****茂说道。
“没记错的话,你是德通钱庄的二柜出来的吧!”
“回长官,年初为太平军所掠之前,卑职确实于德通钱庄中。”
得益于义军内部的档案登记,所以才会裴伍才会知道这些。
“我是盛福典当行的掌柜,算起来,咱们也算是半个同行,当初谁都没有想到,会有投笔从戎的一天吧!”
确实是谁都没有想到,那会对于裴伍来说,他所想的只是老婆孩子安生过一辈子,对得起东家的聘,可谁曾想却在汉口被太平军给纳了营,再后来逃到了大都督的那艘船上,人的命真是谁也说不准,就像现在他穿着这身军装,掌握着义军的军需、军械等诸多后勤事务一般,便是他自己做梦也都未想到这么一天。
“回长,那会确实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茂连忙回答道,
这时他反倒是更迷茫了,这会裴长官让他过来不至于就是聊天吧?
就在他的疑惑中,却听到裴伍继续说道。
“嗯,今天让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和你说一下,你也知道现在府中定制伊始,各部都是用人之时,我这边人手到还算是充足,可户部那边人手却有所不足,嗯,大都督的想法是从咱们这里抽几个人过去,所以我便想到了你,怎么样?想听听你的想法,愿意去户部吗?”
****茂万万没想到这是要提拔自己,猛地站了起来,红着脸说道:
“长官这——”
裴伍压压手,笑了笑,说道:
“坐下讲坐下讲。不可拘谨。”
连忙坐下来,****茂一脸着急的样子,说道:
“长官,我,我,这去户部……”
裴伍笑笑,说道。
“让你去户部,是因为你懂财,不过兵部与户部却是两条体系,这兵部都是有领花的,嗯,就是读书人眼里的丘八……”
用手指弹了下领上的军衔,裴伍继续说道。
“到了户部,你也就是府中的文官,这军装自然是不用穿了,而且到时候,不定还不受人待见,这可不是提拔。怎么样?还有什么想法?”
裴伍话一说完,执茶碗喝了一口,看着****茂。这户部成立之后,他便一直想于户部中插上一个人,现在正是一个机会,他自然不愿意错过,而之所以选择****茂,正是因为他的聪明。
思索片刻,猜到都事意思的****茂点头说道/
“既然长官这么信任我,我定会竭尽全力的。绝不会给义军丢人,只是,长官,往后你多指拨些,多训教些才是。”
裴伍喝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道。
“士为知己者死。你只要记住大都督待我等可谓是恩重如山,永远怀揣着这份忠心,事情总是会做好的。”
话说的有两面,看似叮嘱****茂要为大都督效命,可语中却是在提醒着,是谁提拔了他,而****茂又岂不知道,他是连忙说道:
“卑职记下了,可是刚才长官的训练卑职全记下了,刻在心里了。卑职肝脑涂地——报答大都督、长官的提拔之恩!”
“我这里就不用报答了!”
裴伍摆摆手说道。
“好好报答大都督。大都督爱才若渴,往后你责任重大。好了,去办手续吧!”
对军转民,对于****茂来说是一个机会。而在来到户部之后,他同样能感觉到户部之中对他的排斥——毕竟于那些读书人看来,他****茂是个外行,一未曾取得功名、二未投过名师,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一钱庄二柜出身,嗯,更准确的来说是丘八出身,在这种情况下,那户部上下对他来说,自然是“关爱有加”了。
可纵是对他“关爱有加”,可却并不影响他掌握着军费核算这一要职,实际上,这也正是他进入户部的原因——避免户部官员在军费划拨上卡脖子。虽说户部不至于卡压军费,可是总难免会有所刁难。
有自己人总好办事,这是****茂来户的初衷。不过慢慢的,他却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位置上,他必须要有所作为。
“军饷官……”
又一次****茂盯着桌上的资料,眉头时而紧皱着,在核销军费时,他意外发现了军费发放的一个漏洞,而这个漏洞就是军饷官。
其实军饷官是并非是军饷官,而是义军特殊的军饷发放政策下,一个临时派遣的军官。这名军官的任务是每三个月往地方发放一次军饷,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义军的军饷制度。每一个义军士兵在入营时都会发给一张给家人保管的饷银执据。
而那张执据上除了写出军饷多少之外,还写出新兵需要经三月后甄别方才决定是否留营。留营后其每月扣饷银一两五钱,按三个月一次,届时选拨人员赴该兵厂原籍发放。先期颁发告示,告知各该家属持此执据亲自来领银;此执据不得遗失;致他人冒领。为此和给执据仰各该家属妥为收存。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让士兵的饷银能够养家糊口,不至于为士兵所挥霍,同时亦能避免逃兵——因为招募士兵时皆有保人做保,且又掌握其家庭,如此自然也就避免了逃兵。但这同样也给军饷的发放带来了一个弊端。
“每三个月发军饷一次,每人7.5两,五万人,差不多将近五十万两,这笔银子已经从户部划拨了出去,在兵部的帐上,这笔银子是月月足额划拨了下去,可问题是……银子去那了?”
“大人,那银子少了吗?”
看着****茂,李定臣反问道,作为科员的他从未曾小瞧过这个王科长,对于银钱他远比其人它更为了解。
“没有!”
****茂摇了摇头。
“可是银子却平空消失了一段时间。”
若是没有军需官的经历,****茂自然不会这么好奇,但是当过军需官的他却非常清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笔银子,他每月领取的军饷仅只是每人的1.5两军饷,那是士兵的伙食费以及津贴。普通士兵剩下的2.5两军饷,由军需处营务科派人三个月发放一次。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笔银子是按月划拨到部队,每三月由各团再返回营务科,由营务科派军饷官前往地方发放,这笔银子飘了一圈,看似没有减少,但问题就在这——银子中间去了那?是怎么的消失的?”
“既然银子没少,那还有必要查下去吗?没准查下去的话,会牵连到一些人!”
会牵连到谁?不用细想****茂都知道,李定臣的提醒了让他的眉头一皱,若是没有那个人,就没有他的现在,正是那个人把他从一群大头兵中选了出来。
“到时候,怎么收场,大人想过吗?”
“这……”
眉头紧锁着,****茂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整个人都在犹豫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在他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沉默良久之后他摇摇头,看着李定臣反问道。
“会牵连到那些人?我当然想过,但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