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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竖子该杀!”
屋内传出的吼声只使得屋外的众人无不是面色一紧,连忙垂首不再言语,对于他们这些东殿的属官来说,东王是九千岁,可北王、翼王也是王,他们与其眼中不过只是蝼蚁罢了,那里敢言道一声。
倒是刚升任礼部左侍郎的孙茂林听着屋内的怒声,却是神色自然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先看到茶水流了一地,然后才看到怒气冲冲的九千岁。
“臣见过九千岁!”
“见,见个你个头!都是你这混帐东西才让本王这般为难!”
杨秀清嘴上这般骂着,抬起脚对着跪拜于地孙茂林便是一脚,而孙茂林连忙惶恐的说道。
“九、九千岁,小,小人该死、罪该万死……”
瞧着不住叩头的孙茂林,杨秀清心底又是一恼。
“该死,你是该死,若非是你这混账东西自作主张,本王又岂为现在这般两难!”
可不就是两难嘛!
那九江的精锐之兵,又岂是他愿意调往北伐的,更重要的是,那九江的精锐,是他之嫡系,心腹,与扬州的部队截然不同。
“你给本王说说,现在应该如何?”
瞪一眼孙茂林,虽说心知这人无骨,可杨秀清却知道,这人眼睛一转便会有几个主意来,于是便把事情一一告诉他。
“这,这……”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孙茂林先是吱呒着犹豫不决,而后又说道。
“其实,这,这事倒也简单,这,这九江纵是交、交给姓朱的,倒也无妨……”
他试探着看着东王的脸色,见其面上没有多少变化,便心知这九江对其而言,全没有任何意义,他所在意的是九江的两万多精锐。
“不过,这将两万精锐调往北方,也确实有些大材小用,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
虽说已经贵为东王,但杨秀清的身上却依然还保留着此时旧时的痕迹。
“既然翼王、北王皆言扬州为天京门户,那自然是不能不加以防守,以臣看来,非但应该加以防守,还更应加强防守,以免为清妖所乘……”
不待孙茂林把话说完,杨秀清立即惊喜的喊道。
“哎呀!本王怎么没想到!”
可不是,孙茂林的这个建议只让杨秀清如顿开茅塞般的想到了处置的办法。
“那便把林向荣从九江调至扬州,然后再……”
突然,杨秀清看着孙茂林说道。
“裕达,你还有什么其它的建议吗?”
“建议自然不敢,不过九千岁,若是有人言称这将林丞相之兵调往扬州贡,恐废时废力,到时又当如何?”
“这……”
可不就是这样,这救兵如救火,自己这般动作,旁人又岂会看不出来?就在杨秀清沉吟之余,孙茂林又说道。
“其实,以臣看来,解决的法子倒也简单,既然说是要把九江让予武昌,那不再令其备好舟船,运援军一路沿汉江逆流而上,抵襄阳入河南,如此既可避免援军沿途于苏北、皖省攻伐,又能令大军迅速增援林李两位丞相……”
孙茂林的话声随之又是一顿,轻声说道。
“再则,若是武昌那边拒绝了,九千岁自然无须再考虑调以林丞相之兵了!其心怀异心,焉能不加以威慑?”
“裕达,你这个脑袋啊……”
孙茂林的几个建议,立即说进了杨秀清心里,无论如何,他的这几个法子都可谓是两全齐美,非但能保全他的嫡系精锐,更能试探一下武昌那边于天国的防范之心。
“可若是其拒绝了本王的要求,又该如何?”
杨秀清又进一步询问道,若是武昌那边直言拒绝运兵,那到时候被扯下的不正是他杨秀清的面子?
“哼哼,只要给其足够之利,其又怎么可能拒绝,再则,九千岁,现今武昌那边,正是兵强马壮,意欲北上之时,九千岁您不妨……”
说着,孙茂林的话声微微一压道出了他的建议来,他的建议只让杨秀清的眼前一亮,抚着下巴思索片刻,突然看着孙茂林说道。
“裕达,你这个建议提的好……”
感叹一声,杨秀清又沉吟片刻,而后补充道。
“我看这九江倒不如全许给他,示人以诚嘛,裕达以为如何?”
“九千岁,臣以为到时候,他姓朱的自然也就只能感激九千岁之恩泽了!其焉能不尽力报效天国?”
他的这一声马屁,只让杨秀清的猛然发出一阵大笑,只听其笑道。
“不过,那也要看他上不上这个套不是!”
幕色将下,这天京城里便实行了霄禁,但凡普通兵民一率不得出营,于街上穿行者斩!
不过,这也就是只能普通兵民有约束,对于各府的官员以及将领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就像对于孙茂林这位东王府东殿礼部左侍郎来说,像这种霄禁对其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就在天京不得私设家宅的情况下,他这位东殿官员却在这天京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宅院。
一回到宅中,孙茂林便于桌上写起了信来,信是写在折开的信封内侧,而所用的墨水却并不是墨汁,而是普通的米汤,这他按照在武昌时所学会的书写秘信的方式进行书写,待米汤干后,纸上便没有了字迹,只需要倒上一些碘酒,便能使字迹显现出来。
虽说这个办法看起来很简单,但几乎无人知晓——更何况除了他这里,碘酒这种洋玩意,找遍整个天京恐怕也难已寻得,就是那瓶碘酒,还是他从武昌带回来的,专门用于书写秘信。
在书写着这封信的时候,孙茂林显得有那么一点儿得意,或许于外界来说,那将九江交予义军的建议出自石达开、韦昌辉,可实际上却是出自孙茂林之手,正是数日前其与韦昌辉门下之人私下见面时,借那人之口传于韦昌辉耳中,最终为韦昌辉所用,从而令义军凭空得了九江。
而这正是他所需要达成的目的——既能解除其对湖北的压力,更能令湖北掌握九江,从而形成对江西的兵压之势,无论将来太平军于江西进展如何,只要义军能掌握九江,便等于掌握了江西的门户。
但这并不是他这信中的全部,他信中提及更多的却是另一个建议,是其下午向东王提出的那个建议——许太平军经由汉江北上,增援北伐军。
或许对其它人来说,这无疑是在准许他人进入心腹之地,但在孙茂林眼中,这却是一个机会,但他却需要在信中加以解释,从而令其明自己的想法,以免生出误会,当然更为重要的时候,他需要游说大都督接受东王的“命令”。
待信写好之后,孙茂林便冲站书房外喊了一声。
“春生,你进来一下!”
他的话声方落,门外便走进来一太平军兵卒,其一副少年人的模样,相貌只显得有极为娇媚,若是不知者恐怕只以为他如其它人般假以男风,可全不知道,在这住私宅中,这位礼部左侍郎却还是金娇暗藏——将一女子藏于宅中,而这一女子却是他当初入城时,从女馆中救下的女子,这女子并非是一般人,而是他当初师长之女。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不惜担负这一风险,从女馆中救下她,将其藏于家中。
至于这“春生”,不过只是她的化名罢了。
“大人有何吩咐?”
一身太平军男装打扮的春生恭敬的说道。
“你收拾一下,这两日,你便准备一下离开天京!”
虽说内心有些不舍,但在这天京之中,总是朝不保夕,万一若是有人趁其不在闯入“家”中,发现了春生,到时候非但她极可能败露身份,甚至就连同孙茂林自己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听着孙茂林的话,然后又说道。
“师兄,只有我一个人离开吗?那大人您怎么办?”
“我……暂且先留于此处吧,不过,你却要赶紧离开,毕竟……”
说话的时候,孙茂林抬起头来,看着只十几岁春生说道。
“当初,对于恩师,师兄是东殿之官,但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其为人所害,可现在无论如何,我都得保全师妹的性命,你只管放心去武昌,那武昌义军大都督与我是为友人,其必定会护你周全!”
这才是孙茂林让师妹去武昌的原因,现在他置身于这样的险地之中,自然不希望身边有人牵绊自己,把师妹送走之后,他才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师兄若是不去,我也不去!”
师妹的拒绝让孙茂林连忙摇头说道。
“糊涂,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此地,你还不赶快开,你多留在此地一日,我便担着一日的风险,那北王府的丁国朝,可不就因为私藏女子,而被五马分尸吗?再则……”
看着春生的娇俏的容貌,孙茂林又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师妹,再则,我让你去武昌,还有一件事须假你之手去办!这有一封信,你务必亲手交给大都督,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