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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头痛欲裂,耳边的轰鸣声,更是嗡嗡作响,进一步加重了颅内的痛苦。
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一个念头才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败了!
而且败得极为悲惨!
从贵州带来的兵勇,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被贼逆打败了!
曾几何时,胡林翼从满怀期待的以为自己能够在湖北大显身手,可谁曾想吴文龙的兵败自杀,让他陷入进退失措的局面。而危在旦夕的湖南老家有牵挂着他的心思,今后何去何从?
在过去的几天之中,胡林翼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是坐困于湖北,还是返回湖南。都是两难的选择。
不困于湖北必将为汉逆所败,返回湖南,湖南的局势已是危在旦夕。
怎么办?
曾几何时这些问题,总是日夜在胡林翼的脑海中纠缠着,
而今兵败反倒成了一种解脱,先前困扰着他的诸多问题,现在反而不用再考虑了。
死了!
死了也是好事儿!
不过耳边传来的嘈杂声,却在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来人!”
嗓子里发出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微弱而不为人知。根本没有人听到他的呼声。
发现没有人理会自己,他又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胡林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了,耳边的轰鸣声,就是让他的头脑,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发现视线有些模糊,甚至看到的人物都有重影。
好一会儿,强撑着坐起来的胡林翼,才慢慢的看清周围的环境,这里显然不是他想象的地方……并非是深牢大狱,而是一处收拾的极为整洁干净的房间,房间中弥漫着些许酒味,身体上传来的剧痛,等他发现自己的身上裹着绷带,酒味儿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难道自己没有被贼人所掳?”
就在这种侥幸之感与心底浮现的时候,门外传来的话声却让他的心里一沉。
“他醒了吗?”
“报告营长,那人还睡着!”
营长!
除了贼人的头目,当今谁会用这个头衔,也只有这个所谓的“义军”,用着这些不明所以的官职。
居然被贼人所掳!
就在胡林翼为自己的命运叹息时,他以为自己的心底会流露出悲愤,羞辱等复杂的情绪时,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心里根本没有这些情绪,反倒感觉有些侥幸。
为何如此?
甚至就连胡林翼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态变化,为何会心生侥幸之感?
人的心态总是如此复杂,当陷入进退两难,无路可走之时,人总会发生那么一些变化,就像现在的胡林翼一样,至少现在被贼人所掳,使得他再也不用去纠结到底是坐困于湖北,进而为贼人所杀。亦或是前往湖南却无力挽救家乡父老,羞愤难当,郁郁而终。
对于胡林翼而言,这就是一种解脱,但是在解脱之余,他的心底未曾没有一丝遗憾,似乎是为自己不能一展所学,不能兼济天下而遗憾。
“可惜了……”
在胡林翼发出这声感叹之时,远在数百里外的武昌,接到前线战报的朱宜锋,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一个营歼灭千余清军的战报。
清军的战斗力非常低,这甚至超乎朱益锋最初的想象,即便是所谓的练勇,这些在十几年后打败了太平军,捻军的团练部队,齐战斗力也是非常低下的。
底下的并非仅仅只是战斗力,更多的是作战意志,一次最多三四排枪射击之后,清军的阵型就会濒临崩溃,往往刺刀冲锋刚开始就会从冲击变成追击。
当然,这也与这些团练大都是刚刚组建有很大的关系,至于绿营,更是从把他们当成对手。
一个营打1000多清军,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大材小用,毕竟之前的战斗表明,在正常的情况下,使用火器的义军,可以击败3至5倍的清军。
也正因如此,在看这份战报的时候,朱益峰只是一扫而过,可是就在准备放下战报时,其中的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胡林翼!”
非但是朱宜锋觉得的诧异,就是李子渊在看到这个名字时,也是不禁惊声。
“大都督,这位胡林翼,在贵州可是威名赫赫,其非但擅长剿匪,更擅长治理地方,当初臣在贵州的时候曾多次与拜见这位胡大人而不得。作为胡大人可不是贪官,其实他这个贵州地方官是通过捐纳而来的。是其丁忧起复后,觉得在京候缺补官,上升的空间不大,而其学生也认为他才气过人,做地方官更能有所建树,所以就凑钱给他捐个知府。按时下的捐例,捐纳为官可以自主择地,他本可以选择一个发达的地方,挑个肥缺做官。但他是正途出身,曾官清要,捐纳为官已让他蒙羞,所以宁愿到边远之地,以区别于那些输金为吏者。此人,在贵州安顺知府任上,立志安定一方。他经常芒鞋短衣,深入群众摸民情探匪情,带领官兵与盗匪作战数百次,平定地方苗民起事,安抚一方,可谓是颇得百姓赞誉!”
在义军之中,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个贵州人知道胡林翼的大名,了解其为人,知其于贵州理政之事,知其有理政治军之能。其实并非只有他知道其人,就是作为湖北人的林平,也曾听说过胡林翼的大名。
“大都督,虽说胡润芝与贵州之事,臣并不了解,可其旧时捐粮救灾之事,却尽传湖广,道光十一年五月,沅湘大水,益阳受灾严重,饥民流离失所。其时正在家受学,因担心饥民无食一变而为乱民,慨然曰“秀才便当以天下为己任”,挺身而出,面见县令,“请按灾区编户口,劝富民出钱粟以赈”。他还提出具体的救灾方案,即令遭灾各处保甲根据贫富情况造户口册,分上、中、下三等,上户不管,中户可减价买米,下户免费给米,限期一个月。为监督保甲,防止其舞弊,建议“选本地士绅协同办理,一以镇地方,一以免保甲之欺罔”。鉴于劝捐遭富民抵制,十数日无动静,愤不可遏之下不得不“一出倡之”,首先请岳父家捐出两千两银子以作表率,然后对其他富民苦口婆心劝导,“以至诚感之,以大义责之,以危言动之,以赏劝诱之”,终于使大家踊跃捐款,立致数万金。“已而,散米表食,全活甚众”。当时,胡润芝年不过二十岁,其亦由此名动湖广,虽治平身于黄州偏地,对其亦是心仰久矣。”
他人对胡林翼的赞赏,只引得朱宜锋不时的点着头,而心中却是掀起一阵波澜来,或许在历史上,胡林翼的声名不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那般显赫,但实际上,胡林翼却与他们三人并称“中兴四大名臣”,若非其在武昌咯血而死,恐怕在晚清史上又会多出这么一位地方重吏。
现在这么一位“中兴四大名臣”,却在湖北为自己所败,准确的来说,是为义军中一个小小的营长所败,如何不让朱宜锋感叹。
“胡润芝……”
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感叹之余,朱宜锋自然想到了被自己关押在深牢大狱中的左宗棠,现在“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中的两位为自己所败,为自己所俘,若是能收其为已用的话,那么……
可想到左宗棠的固执,朱宜锋便是一阵头痛。
杀之可惜,可若是不杀……放虎归山显然不行,或许诸葛亮可以七擒孟获,但自己可不是诸葛亮,即没有他那个魄力,更没有他的那个能力,所以放虎归山,终将成患,这人是不能放了。
也就是,要么杀,要么用!
沉吟片刻,朱宜锋可惜道。
“如此有用之士,却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可惜!”
大都督的让只让李子渊、林治平等人的脸色无不是微变,从这句简单的感叹之中,他们听出了大都督心底的杀机。
夺天下者从都是如此,能为我所用者,自然倒履相迎,而不能为我所用者,自然是一刀杀之,以免为他日之患,而像胡润芝这种有着旷世之才之人,自然更是不能放过,无非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用,要么杀,断不可能让其为满清所用。
“大都督,此人之才能远超臣数十倍,若是其能为大都督所有,大都督何愁大事不能成?以臣之见,不妨先令人将其解至武昌,届时大都督亲自游说,其必能为我所用,若是……”
林治平这般劝说之余,又朝着李子渊使了个眼色,你不是仰慕其才吗?怎么现在这会不说话了,可林治平那里知道,李子渊这会在想什么,他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若是胡林翼入了大都督府,到时候自己又将身处何处?就在这番私心涌动之时,感觉到林治平投来的眼光,李子渊连忙说道。
“是啊,大都督,胡润芝之才,远甚于我等,若是其为满清所用,那必将为我义军之患!”
李子渊说话颇有技巧,看似是在为胡林翼求情的他,实际上在委婉的劝大都督杀其,而朱宜锋则点头说道。
“是啊,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确实是必将为我心腹之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