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重构禁制,沉默着穿过院墙。
两人一路无话,甚至连脸色都相当不对劲。
直到返回前院,张旭成才终于向着徐宽开口询问。
“徐宽,此处不会有人监控。
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实际上张旭成已经开始怀疑,徐宽此行造访龙虎山是带着某种任务来的。
至于具体是哪位的安排,计划如何进行,他确实难以预料。
他的确可以相信徐宽的品行。
毕竟能够御使类似香火之力的力量且不失控,必须得要足够坚毅的心性修为。
更何况网上对于徐宽的流言他也是有所耳闻。
在这种环境下仍然能够保持平和的心态,同样是殊为不易的事情。
可先前张旭成却忽视了一件事。
如果这样的徐宽并非保留了自我个性,而是始终对某人保持盲信愚忠。
那这样的徐宽,还能够让人完全信任吗?
即使先前的发言看上去对方并不是一个这般空有力量的傀儡。
但又如何保证徐宽没有误信什么奸人,打算对龙虎山亦或者佑龙司的人员下手呢?
福宝的事情就是最明确的指向。
“不管你听信了谁的说法,不要对福宝动手。
她好不容易才从监控之下脱离出来,有了一些屈指可数的自由。
让她彻底掌控那股力量之后,你和他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以张旭成对超凡之力的见解,他怎么可能不会那种力量的掌控方法。
如果可以教福宝掌控力量的话他早就教了。
可是掌握了之后呢?
观察,测试,收容,研究。
如果能探究到这种力量的来源并彻底掌握,进而大批量催产出拥有类似力量的动物。
灵兽的体质本就要强于正常修士,再加上超凡之力的辅助。
如果造出了这样一支队伍,还有谁能够阻止这股庞大的力量呢?
至少现在的老天师自问做不到。
即使抛开这种假设不谈,面对动物之中的第一个变种,真的会像对待寻常人类强者一样给予充分的尊重和自由吗?
这个问题的结果如何从最初时期福宝所做的检查之中就能分辨一二。
显然是否定的。
毕竟总有人在担心,当灵兽之类的异族掌握超凡之力后是否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存和地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维方式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甚至同族之中也会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而不择手段。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那帮家伙的作为,张旭成才越发觉得胆寒。
但徐宽,这个刚入社会的年轻人真的会考虑那么多吗?
恐怕在他表现出强大的实力之后,很快就要被那帮人盯上。
然后进行各种或明或暗的引导了吧。
毕竟他是亲身经历过天师府的动荡年代了。
“老天师我想您可能误会了。
关于教福宝掌控力量的事情完全是我个人的想法,与旁人无关。”
徐宽轻轻摇头。
他能理解无论是作为一门之主还是作为前辈,张旭成会担心这些变数的影响。
毕竟在异变之后的现在,最难以维持的就是平衡。
无论是人与人之间,势力之间甚至整个大夏之间。
显然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出现过不少平衡遭到破坏之后的动荡时期。
甚至曾经镇压过不少动乱。
现如今他已经无力再调控天平两端的砝码了。
他只能竭尽全力保护着脆弱的平衡,避免被全数打破。
福宝的存在便是其中之一。
而徐宽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打破着这脆弱的平衡。
并且他还只是站在台前的人,背后的庞然大物已经开始准备搅动内乱了。
但实际上呢,这一切并没有那么复杂。
“我打算教福宝控制力量,是为了她的能力少干涉一些人员。
顺带设上几层限制,以免未来某一天出现意外。”
那种情绪的感染力,即使是徐宽有些时候也难以抵挡,想来其他普通人更是无法抗拒。
如果福宝并不是像表现的那么单纯,而是在借助那种情绪感染达成鼓惑人的目的,从而获得一些隐秘消息之类的。
整个佑龙司里的人恐怕全部难以抵挡。
即使徐宽不会直接顾虑对方掌握超凡之力后会掀起灵兽动乱,但该有的防护措施一样不能少。
再加上现在衔尾蛇的外患严重,急需真正的战力抗衡。
有徐宽帮其背书,至少也能保证她会是战斗单位而不是实验单位。
至于所谓的同情心泛滥,这种理由只会是展示在外的空壳而已。
就像张旭成对外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一个真正战力恐怖的修士。
“让她掌控,只是会抹去暴走的情况发生。
但是长期的嗜睡仍旧是无法磨灭的副作用。
真正毫无副作用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选择研究我,要么选择衔尾蛇。
无论他们选择哪一种,我都可以毫无顾忌的下手不是吗?”
听到这话的张旭成,看向徐宽的眼神又是一变。
原本以为这是个踏实沉稳、恪守规则的老实孩子,但现在看来,同样不缺乏果决。
“但你终究不是一个人,有牵绊就会有弱点。
如果他们对那两个小姑娘下手,你又该如何?
总不能庇护她们一辈子!”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张旭成何尝不是在因为自己而感叹呢。
如果他不是天师,何必要困守在这龙虎山之上。
没有宗门传承的牵绊,有哪里能有人敢威胁他半分。
但现在讲那些毫无意义。
这份因缘早已无法割舍或是斩断。
即使他真的卸任天师之位,难道就真能够眼见着千年道统传承覆灭,徒子徒孙丧命吗?
现在的徐宽与他当年的状态何其相似。
“嘿嘿,所以小子这不是来找老天师您取经了吗?”
原本还满心忧愁的张旭成哪能想到徐宽突然就变了副嘴脸。
嬉笑之中带着满满的市侩。
“别的不说,您这儿肯定有神魂之力的修行方法。
我身边那两位您也见过了,天赋那绝对是没话说。
要是能得到老天师您指点一番,未来冲在抗击邪修第一线的,肯定有她们两个一份。”
张旭成又好气又好笑。
合着这小子上山的目的就是从他手里掏出些干货来。
“可你为什么会觉得老道会帮你呢?
你们既不是天师府弟子,又与老道非亲非故。
即使老道真有,这神魂之力凝练的方法,往后定然是要列为天师府秘传的。
凭什么传给你们这些外人呢?”
张旭成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宽。
猜想着这个同样有这几张面孔的年轻人会用何种理由说服他。
他招收弟子传授功法是一回事,主动上门求取功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这功法还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便宜货,而是正儿八经压箱底的秘术。
难道只是见你有困难,就这么轻松的送你不成?
那他这功法也太便宜了些。
“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不是,前不久才说过您要收我为徒,怎么这会儿就成了非亲非故了。
更何况这东西您是知道的。
它即使传承就此断绝,也绝不能成为天师府独有的秘术。”
徐宽的笑容仍旧带着几分讨好和精明,但所说的话语却充满笃定的意味。
“先不说天师府到底还能不能出一个像您这样的天纵奇才。
现在的天师府真的有能够阻挡衔尾蛇的实力吗?
他们最感兴趣的可就是神魂特殊的修士了。
恰好,您这府里这样的人遍地都是,正是他们虽好的素材。
一位弟子逼不出的秘术那就用十位,用百位!
甚至直接用天师传承威逼又有何不可,您拦得住吗?”
摆事实讲道理,既然衔尾蛇对他这种偶然变异的存在都异常感兴趣。
那绝不可能放过真正掌握着提升神魂之力秘法的老天师。
掌控原初之力毫无疑问要求修士本身的神魂之力足够坚韧。
或者像洛玉芊一样,达成绝对的混乱还能够机缘巧合之下保持清明。
两者相较显然还是前者更有希望得以普及。
张旭成的秘法正合适这种情况。
所以徐宽的猜想之中,衔尾蛇来龙虎山大闹一场的缘由绝对有此一条。
这帮人疯起来可不管什么江湖道义,抓人质威胁已然是家常便饭。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我守不住,你就能守住了?”
张旭成瞥了眼徐宽,语气低沉。
这些东西正是他所忧虑的问题。
他总不可能让天师府门人终身死守山门。
原先想着,在他卸任天师之位之后便安排暂时封山。
由他一人下山扫除妖邪,将那帮邪修的视线全部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然后拼死再爆发一次全力,将那些家伙杀的元气大伤,退出大夏之外。
但他现在的身体,真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吗?
况且本就蒙遭大难的天师府高端战力稀缺,若是他真传道于此,恐怕也守不住这份传承。
即使换做徐宽恐怕也没什么不同。
“既然守不住,那不如干脆不守了。
只是几个人的强大,哪里能比得上人人皆兵的状态呢?
即使灵气复苏真是假的也无妨,神魂这东西总是假不了。
咱们对它做些推广,来上一番神魂觉醒好了,当然,这其中要夹杂一点私货。”
徐宽眼中闪过几分冷色。
总指挥说的没错,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一直希望着保全所有到最后往往什么也守护不了。
趁着现在有更大的外患存在,内部更容易暂时放下成见,携手对敌。
不如直接推动变革开启。
起码作为变革的起点,大夏至少也能够在起步方面领先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