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的营地，就设在了翡翠城的对面。

子婴带着王贲蒙恬等大将，立于河堤之上，遥望对岸的翡翠城。

由于韩信所造的船太小，运不下那些个庞大的攻城器械，纵使拆卸了也颇为艰难。

子婴便让人打造更大的船只，来运输这些个器物。

可算着日子，还得一个多月。

至于翡翠城的先锋，在一番激烈的争抢后，便落在了韩信和项羽的身上。

没办法，大秦兵多将广，想要当先锋，那都得排着队，这几个老将已是军功傍身，自然要多给后辈留点机会。

见蒙恬和李信闷闷不乐，身为太尉的王贲便劝慰道：“两位，能跟着公子来这孔雀国已是万幸，想想护国公。”

一想到还远在尉犁，翘首以盼的王翦，两人顿时便想开了。

这孔雀国疆域辽阔，一个小小的翡翠城，没当上先锋就没当上吧。

在商量战术之时，众人就达成了一致，只要破了翡翠城，秦军便会兵分三路进攻孔雀国。

到时候随便能捞上一路，那军功自是少不了。

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子婴笑道：“舅父，这翡翠城比之当年的大梁城如何？”

王贲放眼一望，旋即笑道：“半斤八两，终是敌不过我大秦的铁蹄。”

一旁的蒙恬和李信，也是不禁点头，在行家眼里，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也不知这孔雀国的大将是何人，竟然不在城外设置屏障，竟是坚守城池，这等做法等同于投敌。

坚城虽然难攻，可却容易围住，这里可不像尉犁那等地形。

只要围住城池，那城内的孔雀王拘浪拿便跑不了。

就算再坚固的城池，里头也无法自己产粮，而大秦背靠波斯行省，配上高产的红薯和土豆，足够三十万大军吃喝。

只要敖的时间足够，早晚有一日，这城内的孔雀国守军，便会顶不住。

这般灭国之战，打个三年五载也属正常，大秦耗得起，可城内的人，不一定耗得起。

望着这宽阔的印度河，子婴笑道：“舅父，虽是半斤八两，这翡翠城可是一个硬骨头。虽是濒临印度河，可你也瞧见了这地势，这水淹的法子，便不好使了。”

王贲回道：“我倒是想要用火攻。”

子婴：“……”

蒙恬：“……”

李信：“……”

沉默片刻，子婴岔开话题：“消息传过去了吗？”

“回公子，已是让人去通报了，相信对岸的拘浪拿，此刻正抓耳挠腮呢。”蒙恬回道。

“让他们想去吧。”子婴转过身来，“这大半年未见阿育王，也不知他过的可好，让人提出来吧，我等一起叙叙旧。”

说完，便朝着主营帐走去，众人连忙跟在身后。

半晌之后，便有人把阿育王和丞相萨陀摩诃一起提了过来。

入了营帐，阿育王低着头却是没有理会众人，倒是萨陀摩诃神情紧张，私下扫视一圈，见到子婴等人，正欲要跪，却见一旁的阿育王无动于衷，便立于原地。

子婴倒是没有为难阿育王，大半年的牢狱生活，没想到阿育王反倒是长胖了一点。

他闭目养神，压根就没理会场内的众人。

见状，子婴开口问道：“阿育王，这大半年的时间，瞧你过的挺惬意啊。”

待到翻译说完，阿育王终是抬起头，望向子婴平静道：“相由心生，这一切不过是因果轮回，好坏与否，全看自己体悟。”

闻言，子婴却是皱起眉头，这阿育王竟是和自己讲起哲理来了，便笑道：“因果轮回？你的意思是，被你杀的那些人，都是遭了报应？”

孔雀国信仰宗旨，子婴自然十分清楚，虽没有深究，可六道轮回、因果循环之类，他总是听过。

西域死了那般多的人，这阿育王竟然轻描淡写用因果轮回掩盖过去。

一旁的萨陀摩诃已是听出子婴的不满，望向阿育王低声说了些什么，可阿育王却是缓缓摇头，朗声开口：“万事皆有因果，我等也不过是历经轮回罢了。上辈子这些被杀的西域人种了恶因，这辈子被杀，便是他们的果。”

翻译说完，一旁的王贲直接骂道：“好个阿育王，把自己遭的杀孽摘的这般干净。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西域百姓都未反抗，连尉犁你都轻易拿下，竟还屠戮了这般多的无辜百姓，真是令人不齿！公子，这人我看还是别放了吧！”

两国交战，若是誓死不降，你屠戮也就罢了，可西域的百姓这般配合，还遭了这等横祸，王贲最为看不过的，还是阿育王这满嘴的道德。

子婴摆了摆手，望着阿育王，气急而笑道：“你的意思是，上辈子这些人伤害了你，所以这辈子你便报复回来？”

阿育王无声地点了点头。

丞相萨陀摩诃已是听到子婴言语之中的不悦，赶忙补充道：“大人，这些贱民的生死无关痛痒，倒是最后的好处都被大人得了。现在到了这边境之上，如果有什么要求，还请大人直接开口，只要不是亡国之类，都可商议。”

萨陀摩诃早就发现阿育王性情大变，都到了这印度河边，显然秦人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

这个时候自然是保命要紧，他直接僭越要和子婴直接谈条件。

可子压根没有理会他，反问道：“阿育王，那你说说，为何你今日会在此，我的未来又会如何？”

阿育王淡然道：“我在西域造的杀孽便是因，而你杀我便是果。至于你的未来会如何，今日你攻打孔雀国便是恶因，恶果自然会生。而我，早已超脱。”

“那你死后又如何？荣登极乐世界？”

“孽债还清，自然要荣登极乐。”阿育王眼眸一闪，盯着子婴。

一旁的王崇文默默地听着翻译的话，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阿育王的逻辑，因为上辈子西域百姓种下恶因，阿育王来收拾他们。

而阿育王种下恶果，公子来收拾他们，这逻辑链条于理倒也说得清。

想通这些，他忍不住喃喃道：“倒是有些道理。”

“有个狗屁的道理！”子婴扭头骂了一句，又望向阿育王：”满口胡话，一切皆是你心中贪婪，杀了那么多人，还想着荣登极乐，真是痴人说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