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南宫影月写什么?陆瑾很头疼。
因为南宫影月的身份在那里,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关系,但陆瑾记得的很多诗词都不能写。
要按照后世的思维,肯定得来一首拍马屁的诗词,什么千秋万岁,女菩萨之类的,毕竟国母嘛。
但其实在大梁不需要,文化人相对后世来说还是有节操的,直白的拍马屁太恶俗,趋炎附势是被看不起的品性。推崇的是君子之风。
你就算表达这种意思,首先也要含蓄,其次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要很高。而不能为拍而拍。
彼此的地位也不像后世王朝那么明显,要不然南宫影月也不能主动张口。搁后世,你得自己主动献上来,让太后讨要像什么话?
看起来能写的挺多,但其实几乎没有什么选择。
赞赏对方容貌的诗词?自家夫人会多想、会生气,不能写!
伤春悲秋的闺怨诗?再怎么人家也是太后,不合适,不能写!
太大气的诗词,比如军旅家国什么的?写给一个太后,好像也不合适!
写一首表达男女情爱的?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这么多人在呢,奸情暴露了怎么办?不能写!
“南卿看着写便是,想来不会让本宫失望!”南宫影月看着陆瑾一脸难色的笑道,看你要给我写什么。
呵呵!陆瑾好想写个长恨歌。可惜吃力不讨好,改的地方太多,效果还不一定如意。
“太后难得来一次,夫君可要给太后好好写一首……”沈言溪在旁边看着陆瑾说道。
陆瑾抬头看了一眼,更把握不准了,到底要好好写还是不好好写啊?
但把一国太后就那么办了,就陆瑾本身而言,还是觉得挺亏欠的。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可以适当表达一下善意。
“正是莲花初开的时节,我就给太后写一首短文吧。”陆瑾定了心思。
众人看着满湖的莲花,心说倒是应景,目光就不自觉的盯着桌上的纸。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周敦颐的《爱莲说》在陆瑾笔下行云流水。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稍加改动的正文一气呵成。
陆瑾随后又补写上了题跋,一幅作品算是完成。
“好一个花中君子,平日我等看来看去,只看到一池绿叶,唯南卿看到了妙处!”白逸之笑道。
“哪里是妙处,分明是看到了骨子里去。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画与人同,这样的品性当得起花中君子。”周到附和着。
澹台明看着自己妹妹发光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回家不回,不带过来也不行,天天就惦记这溪园。你再惦记有什么用,完全没可能的事情。
而且最受伤的是他知道陆瑾对自己妹妹完全没那个意思,你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
“太后可喜欢?”陆瑾抬头道。
南宫影月被夫妻两个气了半天,到了现在心情总算愉悦了起来。都是世家子女,陆瑾内里表达的意思她领会到了,这个混蛋还算是有些良心。
花与人同,那都是各自的解读。明面上这就是一篇莲花的短文,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从各方面来说都极好,很合适。
“南卿的才华当真让本宫惊叹,怕是天下男儿少有。溪儿,你可是要看好你家夫君~”南宫影月笑道。
“我也没有想到夫君今日又出佳作。太后放心就是,我家夫君谁也抢不去。”沈言溪回着南宫影月的话,还不忘瞪了自己男人一眼。
确实是让你写一首好点的,缓和一下和太后的关系。但没让你写这么好的啊!
陆瑾心虚的忙低下了头,其他实在是难找。
“夫君,你再给太后誊写一张。这张纸都有点皱了,怎么能污了太后的眼睛……”沈言溪没忘了正事。
要是诗词也就算了,但夫君很少写文章,沈言溪自然想要原稿,誊写的总归感觉差一点。
边上了解内情的人都笑了起来。沈言溪世家女的样板,其他时候都大方有度,唯独这件事情上小气的很。
南宫影月一脸莫名其妙,装裱一下不就好了吗?不过她倒也没有在意,两张都一样的能有什么不同。
各自得偿所愿,陆瑾才算搁笔。
如同往日一般,剩下的时间无非饮茶闲谈,弹琴奏乐。这就是世家生活的常态。
而且太后来了,总不能就光尬聊吧?所以这样再正常不过。
“太后,我家夫君让知春院的姑娘们排了几出戏,现在在江临颇受大家喜欢。如果太后有兴趣我让她们到竹园给太后演上一场……”沈言溪说道。
“是什么样的戏?”南宫影月好奇道。
“就是我夫君写了一些话本,然后让姑娘们扮成里面的人物,或唱或念,颇有趣味。江临知春院这半年来天天爆满,一票难求……”
“好好好,溪儿有心了!”南宫影月开心道。
“画烟,把书给我拿过来!”沈言溪向身后的丫鬟说道。
“太后你看,这些也是我夫君写的话本,里面的故事精彩绝伦,感人肺腑……”
“三国演义?红楼梦?这竟然都是话本?”南宫影月惊道。这几本书不光印刷精美,而且篇幅巨大。在大梁属于很少见的大部头书籍。
“三国演义是男人们的家国故事,红楼梦则是男女情事,太后闲暇时权当解闷。”
南宫影月实在没想到这个混蛋男人居然如此多才多艺,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
从此以后,南宫影月在沈园迎来了一段最欢愉的时光,一扫深宫苦闷。
不是看戏就是看话本,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让陆瑾给她画画,这可是沈言溪答应的。
与太后的愉悦不同,住在和园的皇帝却满头都是包。
他本是游玩散心来的,当然最主要的是针对沈家女。
可自从住到这沈园,破事就没断过。一个个的官员士绅总得接见吧?过去躲在皇宫,谁管其他的事?
但现在不行啊,住在这沈园,身不由己,面子工程不能不做,一做就没个头。
而且坏消息一个接一个。西南的矿贼已经攻下了山南首府大宁城,东南的神道门几乎攻占了东南道半壁,临海的暴民在北边官军的压迫下开始南下海东,海东本地的暴民也接连起事。
都TM是废物!那么多的钱粮,那么多的士兵,连一个都消灭不了。
而且萧逸这个老货都致仕了,还不忘来给自己添堵。朕才刚来江临就劝朕回去,该办的事情还没办呢,回哪儿去啊?
如果在京都皇宫,不一定又有多少宫女太监遭殃了,可这里不行啊。唐续再是昏庸也得注意影响,所以只能憋着。
本是饮宴的局面,唐续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萧公拳拳爱国之心朕自是知晓。朕到江州也是感念生民之艰,朕怎么能置百姓不顾而躲在宫中呢?朕就在这里,倒是要看看这些矿贼敢不敢攻过来。再说朝廷已经征调兵马调往江西和山北布防,萧公勿要太过心忧……”皇帝看着座中的萧逸说道。
“陛下出京与内阁分隔两地,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陛下身负天下之责,而江州又是四战之地,实在不宜久留……”萧逸劝道。
“萧公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陛下身负天下之责,才更有必要了解天下民情。此乃圣主所为!反倒是萧公一再阻挠陛下,难道这江州是萧公的不成?”唐续自然也不缺狗腿子。
一场宴会也能吵闹起来,不过唐续倒乐见其成。坐在上首任由他们争吵,自己则想着一些私事。
封赏的圣旨已经发出,那个赘婿应该要来谢恩了吧?
唐续嘴角微寒,一双眼睛游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