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宁州城最后是个什么结局,”严冬尽握着莫良缘的手,小声道:“就看命吧。”
“这事儿折大哥知道?”莫良缘问。
“他当然知道,”严冬尽说:“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是折大哥的原话。”
你说宁州城的人无辜?这个世上谁人不无辜?被屠城的徐城人不无辜?张家村的人不无辜?香州城那些死去的人不无辜?战死在关外的辽东将士不无辜吗?谁也不是天生就该死的。
“明天我带你出营去逛逛,”严冬尽换了话题,“骂人的事,就交给折大哥,他在行这个。”
天其实很快就亮了,折大公子带着人往宁州城下去的时候,严冬尽仍是陪莫良缘坐在营帐里,两个人都是一夜未合眼,严冬尽看着还好,莫良缘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的大小姐,”严冬尽无奈道:“秦王不死,你就这么折腾自己啊?不想出去,那你就去睡觉,行吗?”
“我睡不着,”莫良缘摇头。
严冬尽抹一把脸,跟莫良缘他发不出什么火来,干坐了一会儿,严冬尽身子往莫良缘的跟前倾,小声道:“要不我陪你睡一会儿?”
莫良缘一把推开严冬尽凑到自己跟前的脸,嘟囔道:“现在你还有这种心思?”
严冬尽不满道:“秦王不死,我们还不过日子了?”
“粮草都要没有了,”莫良缘手指敲一下桌案。
严冬尽现在听到粮草就要跳脚,整个人就要焦躁,但看着莫良缘,严冬尽还得撑住了,说:“粮草,陆大哥去想办法了,江南鱼米之乡,陆大哥筹粮应该不难。再说了,饿着谁我也不会饿着你啊,我现在就想睡觉。”
莫良缘叹口气,说:“你现在能睡觉吗?”
一军主帅,大白天的睡觉?就算一夜未眠,别的将领能睡上一觉,你主帅能去睡觉吗?
严冬尽拍一下桌案,说:“那你说吧,你想做什么呢?我们就这么干坐着?一会儿,鬼知道他们折家军要来一场什么骂战啊,良缘,我不想让你听。”
莫良缘说:“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啊,”严冬尽马上就道:“坐这里你心情就好了?你要这样,以后我还敢跟你说军里的事了吗?”
莫良缘沉默不语。
严冬尽没办法,只能陪着莫良缘在营帐里干坐着。
宁州城下,折家军的一员将领冲城楼上道:“邹荣宗,你要有种就出城来跟你爷爷一战!别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
城楼上高挂免战牌,邹荣宗也不露面。
“骂下一句,”折大公子跟打头阵的将领道。
这位喉咙哽滑一下,扭头看着自家大公子,说:“大公子,真要这么骂?”
“让你骂你就骂,”折大公子说。
将领张了嘴要骂,可还是犹豫。
“你让秦王那个睡自己母妃的玩意儿出来,”折大公子亲自上阵,冲城楼上道:“也让你们这些卖命给他的人,知道自己的主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傅太妃娘娘随圣上一起到了宁州城的事,宁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因为香州那边传来圣上驾崩,傅太妃死于战乱的消息,也有人怀疑宁州秦王府里住着的,是假皇上和假太妃。如今折大公子这一喊,秦王睡了自己的哪个母妃,是个人他都知道,这位母妃就是傅太妃娘娘啊。
“情深似海啊,”折大公子说话是慢悠悠的那种,但这时候拖着音说话,听着更具讽刺性,“让一个太妃娘娘连皇帝的儿子都能抛下,你们秦王爷了不起呢,怎么?等你们秦王爷当了皇帝,她傅美景是不是得当一回皇后了?”
“哦,也是,他李祈为了傅美景,把王妃和世子,还有那些侧妃和儿女们都丢了,”折大公子说:“他们二位,也算是为对方尽心尽力了。”
“秦王人呢?”折大公子问:“你们在为他卖命,他不会抱着他的傅母妃在床上厮混吧?我说邹将军,你要不派人去秦王府看看?你的秦王爷和他的傅母妃,不是在一个屋里住着吗?”
“你闭嘴!”邹荣宗终于忍不住了。
“他这不算是逼奸,”折大公子怎么可能闭嘴,继续用一种懒洋洋,又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语调,冲城楼上说:“他与他的傅母妃这最多算是通奸。”
“折烽!”邹荣宗吼叫道。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折大公子说:“总不能你也喜欢傅美景吧?她倒是个美人,只是你这样跟你主子抢女人,邹荣宗你是不想活了吗?”
邹将军不是不会骂粗话,军中人有哪个不会几句粗言秽语?可折大公子一上来这盆水就太污,打击太大,让邹荣宗一下子都懵住了。邹将军将门出身,他没干过波皮骂街的事啊,要他跟折大公子这样的对骂,邹将军他就骂不出来。
“你们就看着我一个人干活啊?”折大公子这时跟身边众人道:“骂啊,谁今天要是能把秦王骂出来,我赏他黄金百两,哦,要美人也可以。”
骂声开始由折家军中传出。
数千人的哄骂声,越过城楼,传进宁州城中,自然也传进了秦王府。
“一个睡自个儿小妈的人,他就不怕先帝爷活过来,掐死他?”
“五马分尸!”
“就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玩意儿,还想当皇帝?”
“他也配?!”
……
叫骂声,无法阻拦得传进秦王的卧房,虽然声音听着不大,可却能让秦王爷听得分明。
“王爷,”杨稻生小跑着到了卧房门前。
秦王将手里还有大半汤药的药碗掼在了地上。
几个在卧房里伺候的太监,慌忙跪倒在地。
“王爷?”杨稻生听见屋里瓷器落地的声音,忙又喊了一声。
秦王按着自己的心口,勉强道:“进来。”
秦王说话的声音很轻,站在门外的杨稻生根本不可能听到,一个小太监大着胆子,冲门口说了句:“杨先生,王爷让您进来。”
杨稻生推门进屋,就看见他家王爷一口血吐在了床下的地上,“王爷?”杨稻生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