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盖了玉玺的空白诏书,前世里这就是兴元帝传位与李祉的诏书了,莫良缘挑一下眉,装无知道:“祖父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护国公点一下玉玺的红印,道:“这是玉玺。”
莫良缘看一眼红印,等着护国公的下文。
孙女儿对玉玺毫无反应,这是因无知而无畏,还是不在意?护国公打量着莫良缘。
“这是什么?”莫良缘道:“立六殿下为皇的诏书?”
“是,”护国公很直接地就应声道。
莫良缘笑了起来,“祖父,但愿先皇在天无灵吧。”
若是兴元帝在天有灵,这会儿兴元帝一定在暴跳如雷,恨不得杀了莫潇这个他宠信多年的臣子吧?
护国公不动声色,只是跟莫良缘道:“这诏书是先皇放在娘娘这里的。”
“好,”莫良缘道:“我知道了,祖父还有事了吗?”
护国公说:“六殿下为皇。”
“我知道,”莫良缘说:“一个病孩子当皇帝对我而言是好事。”
“病弱之人也掌控,”护国公小声道:“至于傅氏,娘娘是太后,等过段时日,朝局稳了,娘娘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
“好,”莫良缘道,傅美景前世里太能忍辱负重,所以她这个太后也好,总理了朝政的护国公也好,都没觉着这个女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结果这个女人借着李祉的手成了最大的赢家,这一世这个错,莫良缘想,不能再犯了。
“那睿王那里,娘娘要给他一个什么交待?”护国公终于又把话题转到了睿王的身上,比起只是深宫妇人的的傅美景,在护国公的眼里,睿王才是要小心应对的人。
“祖父的意思呢?”莫良缘不答反问。
“睿王是能成龙的,”护国人道:“所以永远将他困在浅滩上就好。”
莫良缘抬眼看护国公,意外道:“我还以为祖父会说,杀了睿王。”
“现在睿王手里也有兵,”护国公说:“娘娘就是想杀,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他。”
“我不想杀睿王爷,”莫良缘说:“祖父可不要挑拨我与睿王爷之间的关系。”
“娘娘?”护国公的脸色又变阴沉了。
“祖父能害我一次,就能害我第二次,”莫良缘手点着空白诏书上的玉玺印记,道:“我父兄手里有兵,人人都怕了他们,可他们远在辽东,我若真出了事,他们远水解不了近渴,怕是我冤死在这深宫之中,我父兄却永远不会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仇人又是谁。”
“娘娘,”护国公试图跟莫良缘说些什么,可是莫良缘将话说到这份上,一向能言善辩的护国公发现,自己没什么能说的了。
“祖父和睿王爷都得活着才行,”莫良缘说:“这样我才能在这深宫里安稳地活下去。”
护国公沉默良久,才道:“坐山观虎斗的确是个办法,可娘娘就不怕两只虎联手吗?”
莫良缘又是勾了半边嘴角,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道:“祖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在赌命罢了,若是祖父能让睿王爷相信,你有助他登上皇位,那睿王爷与祖父联手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这个下场我莫良缘认了。”
助
睿王成皇?可能吗?自然是不可能,哪怕他莫潇能将这谎话说出口,睿王怕也只是当成一个笑话听。
护国公点一下头,道:“就依娘娘所言。”
选莫良缘进宫,冲的是莫望北手里的辽东铁骑,还有就是冲着莫良缘是个蠢姑娘,好哄好骗,好掌控。现在看来,这姑娘嚣张跋扈是真的,但蠢是装的,看错了人,那你就得承担犯了错的后果。护国公知道自己的安排被打乱了,就同一个已经设计好的棋局,先原一步步走得很好,可如今却连落子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局棋谁也没输,谁也没赢,那要如何是好,只有将这局棋推了重新来过。护国公冲莫良缘低了头,心里隐隐地觉得,也许这个孙女儿被莫忠卫杀死在京郊更好。
“你去长乐宫,”寿皇殿这里,睿王爷听完了赵季幻的禀告后,命赵季幻道:“四小姐这个时候应该要到解药了,你将解药尽快给严冬尽送去。”
赵季幻领命,犹豫了一下,问睿王道:“那这解药?”
赵季幻问话问得很含糊,可睿王却是听懂了,扭头看了赵季幻一想,睿王说:“你觉着制住了严冬尽就制住了莫良缘?”
赵季幻低头没敢跟自家王爷对视。
“是可以让严冬尽解了毒,才给他下一回毒,”睿王说:“只是这样一样,你觉得莫良缘会做出什么事来?”
赵季幻肯定道:“她一定会救严冬尽。”
“先不说严冬尽还能不能再一次愿意成为莫良缘的包袱,”睿王道:“就算他还愿意,但之后呢?莫良缘会报仇的,对莫家而言,他们有祖宗家法绑着莫望北父子的手脚,那么对上的人换成我,季幻,你觉得我该拿什么绑住莫望北父子的手脚?”
“是奴才犯蠢了,”赵季幻跟睿王认错。
“去吧,”睿王道:“路上不要出意外,严冬尽若是问,你就说四小姐已经是我天晋王朝的当朝太后了,让他记住四小姐的话,先想办法让自己活着。”
“是,”赵季幻领命。
一柱香的时间后,赵季幻从长乐宫拿了解药,又一次跑回寿皇殿,脸色发白地小声跟睿王禀道:“王爷,太后娘娘说先皇有遗诏,六殿下成皇。”
“好,我知道了,”睿王面不改色地道:“解药拿到了?”
“拿到了。”
“那你就快去吧,”睿王说:“务必拦着严冬尽,不要让他回京。”
“可六……”
“好了。”睿王没让赵季幻再说话,挥手道:“你去吧。”
赵季幻只得给睿王行礼退下,脚步匆匆地往宫外去了。
“跪!”
寿皇殿中,有礼宫大声喊道。
睿王看向了门窗都大开着的寿皇殿正殿,齐王领着皇室宗亲们跪在兴元帝的灵前,行跪拜之礼。
“三哥,”康王走到了睿王的面前,忧心忡忡道:“事情……”
“事情没失控,”睿王拍一下康王就算穿了冬衣也仍旧看着瘦削的肩膀,小声道:“你好好给父皇守灵就好,若是身体撑不住,就去休息,父皇不会怪你的。”
一个活着没能治好江山,死后又让家国陷入混乱的皇帝,在睿王看来,真的没资格去怪罪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