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涟眸色一亮，脸上染上欣喜。
天落袖袍一挥，周鸣维持着刚才的姿态一动不动，整个人被定住。
红烟扫了一眼郝连幽，神色微变道：“小姐……”
“无妨，两个魅族之人罢了。”
墨点倒抽口气，混沌珠没用！
抓起少君就想跑，却发现自己也如那周鸣一般，丝毫动不了。
郝连幽有些惊讶，还以为是个蠢得，没想到他才是跳梁小丑，倒是没有惧怕，亦没有辩驳。
“药涟，这周鸣心性还算不错，你是真打算放弃仙位，跟一个凡人厮守区区几十年？”
“小姐，奴婢千年修行方成正果，本以为这仙路会一直走下去，但……情之一字惑人。”
“或许在小姐看来，这周鸣再普通不过，在奴婢看来却是千年方遇见的良缘。”
“仙位尊贵，可谁又能言凡就不快乐，小姐，奴婢愿舍千年修行，只求一世圆满。”
红烟气急：“冥顽不灵，凡人要为柴米油盐愁苦，你没了仙力又会什么谋生，色衰那一天安之他不负你？”
药涟咬紧唇瓣，一脸倔强，明显不打算妥协，红烟实在是怒其不争。
"咳咳。"郝连幽不适的咳了几声。
看向上首的天落，似笑非笑道：“在下多嘴一句，今日哪怕是小姐不允，这丫鬟可会甘心？”
“都知兵刃可杀人，可若这刀没有沾染过鲜血，谁又会知道这东西能伤人？有些路不亲自走，旁人千言万语也无用。”
天落颇感兴趣道：“你这论法倒是新奇，但……在理。”
“也罢，千年修为是你自己苦修的，你既不要，那旁人也是留不住……”
“仙庭自有规矩，你虽是神宫所属，到底是仙界的人，我也不好开先例搏了仙帝颜面。”
言罢，抬手轻点。
药涟一身仙力尽数抽取汇聚于手心，素手轻抹，仙骨尽数封印。
“药涟，千年修为尽皆失去，你如今和凡人没什么不同，但百年伴吾身，便给你留份灵韵。”
“日后百病不沾，邪祟退避，去吧，愿你百年圆满。”
药涟泪流满面，恭敬跪地叩首：“谢神女成全。”
要不是神女，她绝不会如此轻松得偿所愿，只是仙界刑罚那一关，她都很难保命。
带着回过神的周鸣离开，药涟神态轻松，并不觉千年修为丢失是什么不能承受的事。
处理完药涟的事，天落看向郝连幽。
金色神力汇聚，裹住其手腕，墨点脸色一沉就要动手，却被郝连幽叫停。
探过脉搏，天落直言道：“仙力渗透脏腑经脉，你乃仙界暗面魅族，暗灵力和仙力相斥，活不了多久。”
郝连幽对这结果并不奇怪：“能救否？”
“能，但我不会救。”
郝连幽挑眉：“都说天落神女怜悯众生，自诞生那日就散自身神力于浩渺仙界，凭借一人之力，维持整个仙界灵力不降级。”
“在我看来，应该是悲天悯人的性子，魅族虽是暗面族群，那也是生灵之一，神女不能怜悯一二？”
“第一，魅族和仙界兵刃相向，意图吞没仙界的光面是错，我护持的是仙界光面，有自己立场。”
“第二，你看起来黑黢黢的很脏，不像是好东西，救你一人而伤更多众生，我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这段话郝连幽没听进去半点，全被很脏这个词吸引了所有注意。
低头打量自身，不悦道：“我很爱干净，哪里脏了？”
似乎觉得有些不忍直视，天落遮挡了一下眼睛。
“我看人看的是本质，并非外表，你的灵魂就是黑黢黢的，好像是什么脏东西凝聚。”
“无意冒犯，可我真的很好奇，你父母也是这样吗？”
郝连幽气笑了：“神女这么好奇，不妨跟我回魅族看看？”
天落眉心微动：“虽我还真想去看看你们的生活环境，但想必仙帝不会允许，还是算了。”
郝连幽不赞同道：“神女之力无边，何必拘泥于仙帝态度。”
“话还不是这样说的，我于天降而生，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仙帝，他予我神宫和天落之名，仙帝对我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
郝连幽嗤笑：“蠢，你若不是诞生就带着伟力，仙帝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说的未曾发生，我说的已经发生，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郝连幽发现，这个神女脑子好像挺聪明，却又莫名带着点迂，就很有意思。
也不争执，咳咳几声道：“神女既撞了我，也知我伤势并非伪装。”
“那么在凡世这段时间，就劳烦神女照拂，我住哪个房间？”
墨点咂舌，自家少君这么不要脸吗？
要不说人家是少君呢，就这脸皮厚度，他甘拜下风。
天落无所谓道：“你住哪都可以，我来下界就是想看看神宫之外的天地，不会救你也不排斥你，你随意。”
说完便不再看郝连幽，闭上了眼入定。
这种被无视的经历，郝连幽还是第一次经历。
在魅族人人怕他，在仙界人人想杀他，在凡世人人关注他的样貌，怜悯他的病弱。
可这些到了天落面前，他好似和她看见的花草树木没什么不同。
这种认知，让他不是很愉悦了……
死死盯了一会那张很难移开视线的容颜，起身和红烟对了一眼，走出了室内。
红烟低下头，眸色晦暗，却始终不曾离开天落身边。
夜晚，天落学着神思出游看见普通凡人的样子，准备一壶清酒，坐在庭院赏月饮酒。
欣赏着和神宫完全不一样的星幕，翘起了嘴角。
果然，离开神宫是正确的选择，这世界之美她这万年错过太多……
“介意和我喝一杯吗？”
郝连幽走近凉亭，一身黑色银丝直裰，好似裹挟着夜色。
肤色带着不健康的白，却无损俊美，一双幽深黑眸流转神光却又透着蛊惑。
这容颜放在仙庭里也是极为顶尖的，但在天落眼里，黑黢黢的一团，好脏！
嫌弃的背过身，看不见就不会被膈应。
但这态度无意识刺激了某人，他长成什么样心里很有数，被这般膈应就很来火。
大步走到天落面前，不想看他非得让她看。
天落又转了身。
郝连幽再次走过去，还真就和她杠上。
天落叹口气，众生万相，长得脏不是他的错，她闭上眼睛就是。
见她如此，郝连幽气笑了，直接上手捏住天落下颌，命令道：“眼睛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