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战骁在大营处理药材后续的事,一直到入夜,他才忙完。
知道佟婳不会乖乖的待在镇北将军府,等他回去,顾战骁索性也没回府,他直接骑马,去了佟婳的小院。
顾战骁来的时候,佟婳已经休息了,小院里暗暗的,不见一丝光亮。
顾战骁下马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那扇门。
他若想进去,这门拦不住他。
可他有些迟疑。
佟婳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他们中间隔了五年,隔了许多事。他需要压下所有的痛苦和挣扎,接纳佟婳的两个孩子,同样,佟婳也要接纳他,接纳他的强势,甚至是无赖鲁莽。
他们都需要时间,他不能心急。
顾战骁站在门外,许久都没有动,一直到隔壁院子的门打开,严邵诚从里面出来。
看着顾战骁,严邵诚也不意外,他款步上前。
“顾将军,好巧。”
听着严邵诚的话,顾战骁凝眉看向隔壁的院子,“你住在这?”
“是啊,”严邵诚也不瞒着,他笑着应声,“婳婳带着两个孩子初来锦城,又跟佟家闹的不愉快,他们单独住在这边,若是出了什么事,怕是连个帮手都没有,更别说还有别有用心的人盯着,很容易出事。我实在不放心,索性就住过来了,真有什么状况,也能帮婳婳一把。”
别有用心的人……
严邵诚这话在内涵谁,顾战骁心知肚明。
顾战骁看着严邵诚,眼神冰冷,“严公子对我家婳婳倒是上心,不过不需要,婳婳有我就够了,她的安全我会负责。”
“是吗?”
严邵诚垂眸笑笑,他漫不经心的上前一步。
“顾将军,其实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自信的,可我记得我说过,在感情里,盲目的自信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呢?”
“听说,今儿一早的时候,顾将军见了婳婳的两个孩子。”
顾战骁抿着唇,没有开口。
严邵诚也不用顾战骁回应什么,他淡淡的继续。
“我还听说,婳婳是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顾将军没有送他们。想来,依照顾将军的性子,要接受两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心里这一关,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吧?”
野孩子……
知道顾战骁没有看到两个小奶团子的真容,严邵诚刻意将这几个字,说的重重的。
他一下下的刺激着顾战骁的理智。
高傲如顾战骁……他还真不信,顾战骁能接受两个野种。
顾战骁脑海里,一时间全是那两个小家伙。那俩小崽子黑丑黑丑的,拳头还挺硬,其中一个小捣蛋鬼,还往他身上抹了痒痒粉,痛痛粉。他一开始没有觉察,可到了大营处理公务的时候,他身上又痒又痛,好一阵子才恢复。
顾战骁承认,那俩孩子不是他的种,想到他们,他心里怪怪的。
可听严邵诚说他们是野孩子……
他心里更不舒坦。
盯着严邵诚,顾战骁抬手,虚拂了两下严邵诚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严公子,严家虽然不算书香门第,可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你作为严家的公子,又是浸淫商场的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清楚。
野孩子这种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说了。
我顾战骁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大约就是护短。那是婳婳的儿子,也就是我儿子,而我顾战骁的儿子,没人能说他们一句不是。”
听着顾战骁的话,严邵诚给他拍了拍手。
四目相对,他眼里全是挑衅。
“顾将军这番话,说的真是感人肺腑,只不过,这话虽然好听,可还是那句话,顾将军太自信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顾将军纵然可以爱屋及乌,忍受两个野种进门,可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怕是不会乐意。
听说,婳婳从镇北将军府离开后没多久,就碰上了靖安侯夫人为顾将军定下的女人。她找了婳婳的麻烦不说,她还警告了婳婳,说婳婳带着两个拖油瓶,还想进顾家的门,是痴心妄想。
见微知著。
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什么心思,可见一斑。”
严邵诚说着,又稍稍上前一步。
眼见着顾战骁脸色晦暗,他压低声音,继续往顾战骁的心上戳刀子。
“顾将军,你太自信了。
你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婳婳,说有你就够了,可实际上,你所谓的保护,并没有能真正的护住婳婳,你带给她的,除了压力,只有羞辱。
我若是顾将军,我会离婳婳远远的。
毕竟,真心的爱一个人,有时候需要做的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不过……”
严邵诚看着顾战骁,声音微微顿了顿,他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也许顾将军所谓的爱,其实也并没有多真。
毕竟,若是顾将军真心爱婳婳,又怎么会让她,被一个下九流的赌鬼养出来的女儿那般羞辱?
这人啊,总是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很难。
即便顾将军不想承认,可你心里,实际上根本容不下那两个野种,你也因此,而在无形中迁怒了婳婳,伤了她。
不过也是。
顾将军征战四方,从不曾输过,偏偏在婳婳这,输给了一个来路不明、上不得台面的野男人。
就算你眼下一时兴起,能爱屋及乌,接纳孩子,那将来呢?
漫漫余生,顾将军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后悔。
不是吗?”
严邵诚字字玑珠,句句如刀。
顾战骁原本很生气,气他自己走的太急,没有好好的安顿佟婳和孩子,气苏清雅不知好歹,去找佟婳的麻烦,气严邵诚嘴毒,明明自己居心叵测,还要来挑拨他和佟婳的关系,专戳他的心窝子。
可当严邵诚滔滔不绝,说的越来越多时,顾战骁倒是冷静了。
严邵诚说:骗别人容易,骗自己难。
但实际上,严邵诚怕是连骗别人这一步,他都做不到。
顾战骁勾唇。
下一瞬,他抬脚,一下子就踹在了严邵诚的肚子上。
严邵诚没想到顾战骁会突然动手,他被踹了个踉跄,他直接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狼狈至极。
“你……”
“严邵诚,我提醒过你的,不要在我面前,说孩子的不是。又是野孩子又是野种,还说什么拖油瓶不拖油瓶的,你真当我的警告是空话吗?”
蹲下身子,看着严邵诚。
下一瞬,顾战骁伸手拉住严邵诚的胳膊,一用力,就将他的胳膊拽脱了臼。
看着严邵诚面色惨白,顾战骁脸上,露出一抹狠厉的笑。
“严邵诚,谢谢你提醒我,让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现在,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做人别太装。
你口口声声说我介意孩子,可你呢?
你又有多清白,多清高?
你若真在意婳婳,接受孩子,你怎么会一口一句野种?
你自己心里龌龊,道貌岸然,就别出来恶心人,想倒打一耙,挑拨是非,这手段太下作了。
你这样的人,不配喜欢婳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