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大猫像是在嚼着什么簌簌掉渣的冻干小零食，吃的津津有味。
暗红的血沫和肉渣一边往外溅，一边顺着柔顺的长毛向下滴落。
而被兽瞳紧紧锁住的那些“演员”们没有一个转身逃跑或是求救的，他们仿佛按着预设好的程序一样继续动作，或唱或跳。
表情和行为上半点没有恐惧，也没有退缩。
眼神里全是恐惧，全是崩溃。
“厉哥……”林阙想开口，又迅速闭上了嘴，厉炅的表情很显然不会帮忙，之前一连串的小麻烦已经让厉炅的态度不妙起来了。
站在那里的厉炅摸自己领口的眼珠子，眼神发空，他没有类似于观赏眼前“闹剧”的表现，但也没有展露出厌恶的态度。
就好像这一切再平常不过，不值得激起什么不同的反应。
悠扬不断的音乐，一下一下的撕咬，偶尔微弱的泣音，舞鞋隔着地毯敲击地面的响动，被强迫尖锐起来的唱调，扬起的复杂衣摆，搭上颤抖的跃动的烛光……
整个画面很具有冲击性。
从视觉和听觉侵入人的脑子里抟抟转动着……
短短数十秒，大猫就将那个求救的玩家彻底吞进肚子里，舔舐起地上的残渣来。
它身下暗色的皮毛洇红了一大块。
厉炅终于抬眼，放弃了思考。
他打了个哈欠走向前，脚步很快地略过那群“演员”，转身往楼下走去。
这座歌剧院里似乎总有种若隐若现的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和厉炅本身的探究欲夹杂在一起推动他往前走……
跟这种感觉比起来，那些完全是扭曲了他要求的产物的“演员”根本不值得留意。
厉炅加快速度，终于真正察觉到了没有力量的不便，开始认真思考是否应该尽快去一趟歌死海了。
按他的想法，该来的本应是歌剧院真正的演员，现在这些玩家的出现不是糊弄人吗？
明知道被糊弄了还被针对了却不能弄死对方很让人不舒服……
原地的林阙有点发愣，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措，他反应过来后赶紧跟上。
一阵“噔噔噔”的声音过后，两道身影都消失在楼梯转角。
原地，舔舐毛皮上血迹的大猫折着头眼神幽幽地盯着林阙的背影。
这时，那些仿佛被控制的人偶般的“演员”们才得以停下动作，但他们并没有感到欣喜，而是变得更加惊恐——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被控制的感觉，大猫是会放他们走，还是直接把他们全部吃掉这是个很难侥幸得起来的问题。
“哇！你怎么不跟上呢？亲爱的。”
瑟瑟发抖，即将四散逃跑的“演员”堆里，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嚣张至极的声音，而声音的发出者正伸手摘下宽大的白帽子在手指上打转。
如愿见到大猫折过头来，杨沉雎露出灿烂的笑容，从神态到语气，他半点没有表露出嘲讽的意思，似乎像是单纯的疑问。
他还抹了抹脸上的白粉，想要表现的更加真诚，但白粉太厚了没抹掉。
周围的其他玩家眼神惊恐。
身躯泛着死气的大猫裂开嘴，它踮脚，脊背拱起一个进攻的姿势，摆动起尾巴来。
“哟！”
杨沉雎惊叹一声，转而像变魔术一样一把从帽子里掏出一个木偶来，展示给大猫看。
木偶在禁锢自己的手里不断挣扎，木质手脚乱摆，它甚至在杨沉雎手上咬出了几个鲜血淋漓的大豁口，嘴里的木刺浸满了血，但杨沉雎并不介意这个，仍然笑眯眯地提着它的脖子。
见到木偶，大猫的进攻趋势骤然萎靡下来，它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一声威胁般的嘶吼，缓缓后退……
“别走呀，亲爱的！”
拎着木偶的杨沉雎指了指其他玩家，满带笑意的语调透出恶意，“你看，你干不掉我，不是还能吃掉他们吗？”
“什么？你是不是人？！”
有玩家猛然惊叫起来。
然后迸发出一声惨叫，好好的人被此刻极具攻击性的大猫一爪子拍碎，血肉崩了一地。
“呜——嗷——”
大猫仍在缓慢警惕地后退，并不非常关注周围的玩家，它表面粘稠的眼珠翻着，紧盯着木偶。
“唉，怎么胆子这么小啊……还以为会换攻击对象的。”
杨沉雎单手摆弄木偶，他叹了口气，另外从旁边烛台上拔下蜡烛，愉快地向那只大猫丢去。
大猫拼命后退，想躲，但没躲开，反而像是自己往蜡烛上撞一样，登时染上一簇火焰！
点火的罪魁祸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发现了，这座歌剧院里，一切事物皆为矛盾服务——“演员”之间的斗殴无疑是大矛盾，死一个就更大了。
区区一只蜡烛，点起的火势却很大，它“轰”的一声，烧起巨大的猫型的轮廓。
而挣扎着的大猫的身影在玩家们的眼中蓦然消失，只留下虚幻燃烧的一片火焰。
杨沉雎往前走，他在其他人忌惮的目光中弯腰拾起那根蜡烛，燎了一下木偶的脚底。
木偶挣扎得更厉害了，两只木头脚乱晃，手不断地比划着什么，长满木刺的嘴开开合合，它要是有声带，现在骂得肯定不是一般的脏！
但毫不在乎的杨沉雎只是随手把蜡烛装回去，然后甩掉手上的红蜡烛烛泪，带着它往玩家堆里一站。
他无视齐齐后退的玩家，很是温和地伸手拉起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人来。
“你怎么在这里呀？”
满脸白粉的杨沉雎表现得和颜悦色。
“我，我……”
莫名其妙被拽起来的付言毅脸色是妆容都无法修饰的惨白，全身僵硬。
所幸杨沉雎并没有怎么为难他，似乎瞬间变成了一个好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过身走了。
模糊的光线里，模糊的背影在其他玩家的目送中拐过下楼的楼梯。
付言毅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他猛然发现其他玩家看他的眼神都相当不妙……
杨沉雎给他埋了一个大坑！
廊道尽头的玩家眼看就要爆发一场“正义”的谴责，离开的杨沉雎想着其他玩家会做什么，他一边乐，一边直直朝着厉炅离开的方向走去。
被抓在手里的木偶不断用动作谴责杨沉雎，杨沉雎只好把它提起来，拨弄了几下。
“闹什么呢？亲爱的？”
“唉，我混进这群人里面不就是为了给你找大鬼嘛？你还要跟我闹，想想我多不容易啊……”
“你看他刚刚都没看你一眼，直接就走了，我现在还要带着你追上去，你这个反应，亲爱的，你的良心呢？”
“……”
一连串的话下来。
木偶本来就没有脑子的头有点痒，它忍不住挠了挠头，但想不出该有什么反应，于是又咬了杨沉雎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