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天气:阴,心情:怪
我是厉炅,我还活着。”
写到这里,厉炅惚地一顿,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写,他就着昏黄的光线把日记往前翻了几页。
只见每篇日记的第一句话,都是如出一辙的“我是厉炅,我还活着。”
厉炅皱眉,握着笔戳在纸面上,他盯着那些字,若有所思。
良久,厉炅放下笔,愉快地把刚写了个开头的日记“次啦”一声撕了下来。
他换了一页,继续下笔。
“我是厉炅,我还活着。”
字一落成,笔尖再次顿在纸面上,厉炅盯住那行字,这次看得更久了。
明明连他的脑子都还没想好该写什么,手怎么下得比脑子还快?
不理解,但接受。
毕竟厉炅也很难思考清楚这个问题,他只能把问题推给习惯。
于是他继续往下写:
“今天是上班第1天,惨遭失业。
这次不是我被辞退的缘故,而是餐厅出了问题,只能搬迁。
我的运气实在无法言说,不过幸运的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游戏为我解了燃眉之急,整整三千枚鬼币,却只要求我吃一口小点心,真叫人诧异。
或许我不必执着于寻找工作,可以转而尝试寻找游戏的场地,至少从今天的经历来看,走进游戏场地就能参与游戏。
‘游戏’所能带来的丰厚收益无疑比我凭借匮乏的记忆去工作要好的多,而它目前还没展现出弊端。
嗯,明天就去试试。”
写到这里,厉炅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写道,
“今天那两种感觉又出现了,我觉得这无法再次忽略,如果不是邻居给予的弹珠,当时会如何呢?
事情没有发生,我无法假设,但想必是不会平和解决的……
还有餐厅老板对我的态度,明明它才是老板,它对我是否过于恭敬了?
客人也是如此,还有之前的屠夫和房东老先生……由此推断,我身上应当具有某种可以被辨识出的特质,这种特质是它们展现态度的源头。
但态度异常的不包括今天的小孩和我的邻居们,所以这种特质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
那种特质是什么?能察觉到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厉炅放下笔,手伸到领口摘下那只眼珠举到面前摩挲。
他又开始在乎自己失去的记忆了。
从数天前在一座桥下醒来后,厉炅就处于迷茫状态,如果不是这日记下笔的习惯,他甚至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湛蓝的眼珠转了转,把瞳孔向上对准厉炅。
漂亮夺目的蓝,让他更平和了一点。
忍住喉咙泛起的痒,厉炅把眼珠夹回领口,他缓缓翻了页,重新拿起笔:
“无论如何,如果我放弃寻找工作,这种特质在那些游戏场地会是极好的依仗。
另外,我能产生威胁感,说明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安全。
而现在我所拥有的,无非是一只用途不明的弹珠和调酒师送的短刀,从那个被解决的小孩来看,弹珠至少可以解决一部分感知不到我身上特质的家伙……”
笔尖如蛇般游走在纸张上,落下一行又一行文字,漆黑顺滑的字迹在昏黄的光线下也没有显出丝毫不清晰的趋势。
厉炅又写了几个大段,日记上的文字才折回这一天所发生的事。
“今天又遇到了那位送小提琴的‘邻居’,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他并非我的邻居吧,嗯,他和那位穿白裙的邻居给我的感觉确实不大一样……果然还是见到那位白裙邻居的时候不多,才会认错。
可他为什么要冒认我的邻居?他是玩家。
今天看到的游戏好像跟之前不一样,这种东西应该有规律的吧,以后再琢磨好了。
我回来的时候还见到房东了,房东老头还是不停咳嗽,并且很讨厌别人提到时间,因为这个,它把白裙邻居的手扯下来了,真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
在楼下的走廊上,我还撞上了走廊上那个小姑娘的母亲,那是一位有涵养的女士,它的头发非常茂盛,而且相当顺滑,就是太长了,很多很多堵在走廊上,我得努力分清地面和头发的区块,才不会踩到它的头发。
我遇到它的时候,这位女士正和它的女儿玩弹珠。
这实在有些尴尬,毕竟它女儿之前的弹珠还有一只在我领子上。但它意外的善解人意,没有提及这件事。
更加出乎我意料的是,它居然说这弹珠也不是它和它女儿的,所以我没必要为此赔偿。它的语气很坚定,应该不是客气的托词……但我觉得这和我身上的那种特质有关。
小姑娘看起来有点不太乐意,被它的母亲拉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那位女士谈话时,总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而且一直看不清那位女士的脸,也许……它没有脸?”
写完遇到的人,厉炅又开始写见到的事物,他一点点描述出自己在路上见到却转瞬即逝的场景。
那种平和,毫无危险且让人放松的感觉相当独特,至少失忆后厉炅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源于失忆前的自己还是本能,只能把猜测一起囫囵记下。
“呼,今天的日记真长啊。”
厉炅感慨一句,他站起来,松了松手腕和脖子。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厉炅还没打算睡觉,但窗帘却厚重地盖在窗户上——刚刚他烤山羊肉时被天上一群眼珠子盯着看,心里不舒服,所以提前拉了窗帘。
目光四下扫了扫,厉炅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把兜里的脸皮送去给邻居。
歌剧院的人都很好看,想来是符合邻居要求的。
厉炅拨了拨额前长到挡眼睛的头发,他拧开门把手,出去敲邻居的门了。
没多久,厉炅捧着一杯水,心情愉快地回来了。
他把邻居送的木杯和水放在桌子上,轻松地坐下,把这件事也记进日记里。
就在厉炅要真正停笔时,却发现一个问题:
“我感受到了危险,但那是否真的是危险?”
这个问题落在纸上,厉炅的思绪转到走廊上那个小姑娘身上,它应该和今天遇到的小孩差不多吧?
从今天和那些客人追来追去的事情来看,他大概率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但谁说得准呢?
厉炅不确定,厉炅觉得应该去验证一下问题。
他再次打开门,走出去。
十分钟后,日记里添了一行沮丧的文字。
“验证了,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