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萧蒻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高热中的她困难地呼着热气。她努力地想要驱散眼前的迷雾，寻找到那个温柔地安慰她的声音。然而在视线渐渐清晰的那一秒，她看见一根银色的尖锐的针，深深地刺进面前的手臂里——

“不要！”她惊恐地尖叫起来，五年前那个惨痛的画面撕开记忆再次出现在她眼前。那根从叶灵川手臂上脱落的针带着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液，仿佛直直地刺入她的心脏，令她痛到无法喘息，只能拼命地挣扎。

“蒻尘……”叶灵川心痛地抱紧她，他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却对那痛苦一无所知，这让他的心也没有理由地生生痛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减少她的痛苦，只能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没事了蒻尘，没事了……”

萧蒻尘透过泪水，隐隐约约看见了他的脸，有着那样温柔的目光和心痛的表情的叶灵川的脸。她又那么一瞬间的迟疑，然后心里苦笑起来。

这怎么可能是叶灵川的脸呢？

叶灵川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表情望着她，怎么可能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呢。

厌恶着她的叶灵川，恨她甚至希望她死掉的叶灵川，早已经改变了，再也不会对她展露一丝温柔，他总是用那样冰冷的目光望着她，连声音都是刺骨的冰凉。

“你这个魔鬼，害我失去了一切。”

我是为了恨你才活下来的，恨你是我这些年来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我绝不会和你这种人有孩子的，绝对不可能。”

“只要想到你也可以不幸，那么忍耐着寒冷和你待在一起，仿佛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呢。”

“我才不在乎她在哪里，就算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很你！我恨你……”

受不了了，她忍受不了了……

被自己深爱的人痛恨，被自己用拼尽全力保护的人拼尽全力伤害，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的痛苦从来就不比他少，却还要连同他的痛苦一起承担。说到底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憎恨和伤害，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羞辱和折磨！

“叶……灵川……”

听到她轻轻唤起自己的名字，叶灵川麻木的心里轻轻痛了一下，方才流失的感觉重新向心脏流淌回去，悲伤，心痛，愧疚甚至她还活着的感激。

“蒻尘……蒻尘……”他哽咽着叫她的名字，用力地抱紧他，却在看见她眼睛的一瞬间怔住了。

萧蒻尘的身体是那么滚烫，然而望着他的目光却异常的冷清——“你为什么没有死呢。”

“什么……”叶灵川呆呆地望着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问你为什么没有死！”她尖叫着抓住针头狠狠拔了出来，连带着注射的吊瓶一起愤怒地砸向叶灵川，“我一直当你死了，一直当那个时候你死了！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五年来的悲伤，愤怒，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听到叫喊声的齐斯雨和陆明森急忙冲了进来，他们只看见萧蒻尘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抓住叶灵川的衣服用力撕扯，而叶灵川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这样萧蒻尘，别这样！”齐斯雨扑过去把她拉开，而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叶灵川吼叫道：“如果那个时候你死掉就好了！一切痛苦就会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我也恨你！恨你！恨你！”

叶灵川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的血，不知道它们到底来自刺破她手臂的针尖，还是来自自己被玻璃划伤的额头。就好像在他们织就的那个悲伤的故事里，那些缠成一团的令人痛苦、悲伤的丝线，无法分辨是从谁的身体里引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