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骄傲地转身，萧蒻尘像个牵线木偶一样麻木地跟在他身后。之前她总担心陆明森和程西西知道她的过去会对她失望，厌恶，然后敬而远之，而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如果在游乐场就是永别该多好。

但现在这样也不错，只是现在的她，再也不适合说出“四年来多谢你的照顾”这种装模作样的话。

然而在她刚要跨出大门的那一刻，陆明森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他说的月，是你那晚喊着的那个月么？”

“什么？”她不解地望着他。

“那时你说的灵川，就是这个叶灵川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

“苏寒，”他叫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记不记得新年的早晨我对你说的话。我说如果萧蒻尘才是你生存的世界，我愿意尽我所能走进去。”

她点点头。

“可是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我不想走进那个世界了，过去的你是谁，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

“好。”萧蒻尘苦涩地笑笑，尽管欣慰他终于放弃，可是如此直接地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难过。

“但是，我要带你一起走出来。”

他坚定地对上她吃惊的目光:“过去的你是怎样的都无所谓，我喜欢的是我认识的苏寒，喜欢到即使陪你永远生活在过去也愿意！但前提是那是一段幸福的过去，绝不是让你露出这种痛苦表情的过去。所以我决定了，我要把你从那样的世界带走，就算是用强迫的也要把你带出那个因为叶灵川痛苦的世界！”

“明森……”她怔怔地看着他，有些被吓到了。

“跟我走好不好，”他炽热的目光，温柔的声音都那样蛊惑着她，“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算不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再留在那个让你痛苦的世界了，不要再留在这个让你痛苦的人身边了。”

萧蒻尘望着他的眼睛疲惫地点头，她累了，真的累了。

“带走？”叶灵川轻轻勾起唇角，“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呢？”

“我会赌上我的全部力量！”陆明森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不愧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口气就是不一般。”叶灵川笑着拍手，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唯依么，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有家杂志社我非常喜欢，可不可以为我买下来……”

“别这样！”萧蒻尘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伸手去抢电话，却被他躲了过去。

“如何？”叶灵川冲陆明森妩媚一笑，“只要我一通电话，你就会失去所有能与我抗衡的筹码。没有了引以为傲的家产的你，还谈什么赌上你的全部力量？”

他以为陆明森会像那个导演一般狼狈地跪地求饶，至少犹豫退缩，谁知他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恼怒地问。

“我笑几分钟前说我是傻瓜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

“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家产这类东西和你抗衡。钱也好，公司也好，本来就是我爸的东西，和我无关，”陆明森紧紧握住萧蒻尘的手举到他面前，“我唯一拥有的东西就是这只手，这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紧紧抓住苏寒不放开的手，因为拥有这样的手，所以我有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如果刚刚我还不确定，现在我完全确信了，从一开始就放手的你，只会用这种冷冰冰的东西留住她连手都不敢伸出来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叶灵川怔怔地看着他，尽管脸上勉强保持着冷静，内心却是那么手足无措。他仿佛刚刚才发现，萧蒻尘的手已经不在他的手里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清晰地记得他开始恨她的时间，清晰地记得他绝望的时间，清晰地记得他不再哭泣的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放开她的手的。

在蜗牛屋前拉着她奔跑的雨夜，明明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背着她走过紫市所有道路的飘雪的圣诞，明明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在漫天的烟火下相视而笑的新年，明明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月死后紧紧相拥的无数个夜晚，明明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就连他在死亡边缘昏睡的时候，唯一记得的就是要紧紧抓住她的手。

那么为什么，她的手却从他的手中消失了？

“我一定会把苏寒带离你身边的，”陆明森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中，“你就一个人呆在你寒冷的世界享受呼风唤雨的感觉吧，伟大的魔鬼大人。”然后他拉着萧蒻尘从他面前走过。

不要……

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叶灵川一阵恐慌。他快步追上去，想要抓住那只离他越来越远的手，然而视线却渐渐模糊。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