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刚一上桌，还不等苏芋喊她爹，苏父闻着味儿就出来了：“今天炒的什么菜啊这么香。”

苏芋冷不丁的被吓一跳：“哎呀爹你回家后干啥去了，咋还神出鬼没的呢。”

“嘿嘿，这不是出去打了坛酒嘛。”苏父扬了扬手上的酒坛笑道。

“快吃饭吧，干煸豆角、香酥椒盐虾、凉拌皮蛋，你闺女今天做的都是下酒菜。”苏母摆好碗筷，一家人坐下开始吃。

苏芋早就有些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刚刚做饭吃的那几个虾根本就不顶用，又舟车劳累了一下午，现下拿起筷子夹了香酥椒盐虾吃。

这虾炸出来有一会儿了，外面还是酥酥的，可见都用油给炸透了，里面的虾肉吃着水灵灵的，软弹鲜嫩，好吃的能鲜掉眉毛。

“这炸河虾真不错，是下酒的好菜！好吃！”苏父也夹了虾来吃，再咂摸一口酒，别提多惬意了。

“爹你觉得好吃的话，明天就再去捕点儿呗？到时候给你做成油爆的。”苏芋笑道。

苏父应下：“行啊，明早我就去下篓子，对了芋儿，这香酥虾酒楼卖不卖啊，这可真是个难得的好酒肴，有了这道菜，酒楼里的酒水肯定能卖的更多。”

苏芋思忖了下：“卖倒是可以卖，不过单凭爹你捕的这点肯定是不够的，明日里我去码头上看看有没有卖这河虾的吧，若是有，酒楼就能上新了。”

“嘿嘿那感情好，以后晚上记得给你爹带回来点，不愁酒肴咯！”苏父笑的开怀，将酒盅的酒一饮而尽，发出喟叹。

“整天就知道酒酒酒，我看你快变成个酒缸了，多吃点菜吧，虾给芋儿留着吃。”苏母把豆角和皮蛋往苏父面前推了推，把虾往苏芋跟前放：“芋儿多吃点虾，你不是说吃虾好处多，补…那什么来着？”

“补钙。”苏芋接道。

“对，补钙，多吃点儿，看你这小脸最近瘦的。”苏母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只，苏芋摸摸脸上的肉，嗯，亲娘滤镜，但还是心安理得的把虾吃下去了。

“这是啥？怎么是黑蛋呢？”苏父也没在意，反而更好奇的看着眼前奇奇怪怪的皮蛋。

“凉拌松花皮蛋，爹你尝尝呗，下酒。”

“是今儿个给村长他们送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皮蛋。爹娘你们都赶紧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我来尝一下。”苏父一听下酒，忙伸筷子夹了一瓣，入口蛋白仿如豆腐般嫩滑爽口，糖心蛋黄香甜软糯，味道初时有些奇怪，但适应过后会觉得细腻清香刚刚好，酸咸适中，十分鲜美，好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怎么样，这个好吃吗？”苏母捏着筷子，两只眼睛期待的盯着苏父。

而苏父只是胡乱的点点头，根本没开口，直接又一筷子夹了块皮蛋塞进嘴里，表情甚是满足。

“问你话呢！”苏母对这黑黑的皮蛋还是发怵，还在等反馈，不见他说话便白楞他一眼。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唔，好吃！”

“好吃的。娘，您试一下就知道了。”苏芋也卖力推荐。

见父女俩都吃起来了，还是没忍住也夹了一块，皮蛋入口，瞬间被嘴里冰冰凉凉，又滑又嫩的口感征服了。

“确实好吃，还是芋儿手巧！”苏母回味着，松花皮蛋吃起来没有鸭蛋的腥味，而且蛋黄要更嫩一些，滑软相融，口感奇特味道丰富。

“真希望天天都能吃到皮蛋啊，这味儿真是百吃不厌呐。”苏父的筷子一个劲儿的往凉拌皮蛋那个盘子伸，干煸豆角彻底被忽视了。

苏芋无奈开口：“皮蛋虽然好吃但因为是用生石灰腌制的，所以不能经常吃，也不能吃太多，以后咱们隔几日吃一次，下次给你们煮皮蛋瘦肉粥吃。”

“皮蛋瘦肉粥？就上次熬状元粥时你说的那个？”苏母记性很好，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对对就是那个，这道粥也可以成为一道菜呢，我想着再腌点，酒楼里每天都煮这个…”苏芋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家人吃着饭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苏父主动去洗了碗，苏芋则又去厨房烧了锅热水兑着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一夜无话。

翌日，苏芋没先去酒楼，而是和苏母一道去了码头，想看看有没有卖河虾的。

大清早的，码头附近的早点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不消片刻，街上人气就渐渐旺了起来，除了赶早外出觅新鲜美味的食客以外，还有干过一轮活的工人们也来街上买饭吃。

苏芋和苏母穿梭在人群里，耳边不时能听到相熟的人闲谈分享最近的新鲜事儿或者是家长里短的吐槽，热闹却不显嘈杂，透着一股子生活的烟火气。

两人朝着码头走去，那边会有多的渔船和进货的摊贩，苏芋期待那儿有卖河虾的。

可一连走了十来个摊位，见到最多的还是黑鱼、草鱼和鲤鱼，连个虾头都没见着。

“别是真的没有卖的吧？”苏芋有些失望，难不成以后想吃虾只能去河里现捞了？

“唉，主要这虾煮着吃，壳多肉少还卡嗓子，咱们这儿没多少人吃这玩意儿。”苏母话落，见她失望，又安慰道：“再找找，说不定里边有呢。”

“找个摊贩问问吧。”苏芋停下脚步，朝最近的摊位走去：“小哥儿，你这里有河虾卖吗？”

摊贩摇头：“没有，只有鱼，客人要不要来两条，都是今天早上刚捕的，新鲜的很呢。”

“不用了，谢谢，我们再看看。”苏芋婉拒后，继续和苏母往前走，不死心的连问了好几个摊子，都说没有河虾。

“不是，这也太邪门了吧，就算虾小吃起来卡嗓子，但是汤总能喝的吧，虾汤多鲜呐。”苏芋找到现在已经有些崩溃了，太阳渐渐升高，温度也上来了，码头边的鱼腥味也愈加浓重。

“还有最后两个摊子，去看一下吧。”苏芋叹口气，正要和苏母上前再去询问时，却见苏母被一个红色的身影冲过来猛的撞了一下，地上都是水，给她撞了个趔趄，差点摔了，幸亏苏芋及时扶住了她。

“哎哟——”

“对，对不起，我妹妹不是故意的。”这时从后面跑过来一个稍微大点的女孩子，停下来说话有些气喘吁吁的，蓝色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脸上被污泥抹的看不清面容，只见她一把扯过前面那个红衣小孩子厉声道：“还不快给嬢嬢道歉！”

红衣小孩儿脸上更脏，衣服也没好到哪儿去，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怯生生的抬头看了苏芋两人一眼，弯腰低声道：“嬢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就躲在蓝衣女孩子身后不敢出来。

蓝衣小姑娘再次弯腰给二人道歉。

“没事儿没事儿，走路的时候要小心点啊。”苏母见这两个孩子虽然撞了自己，但还是第一时间道了歉，便也不忍心责怪，只是又嘱咐了一句。

“好了咱们走吧芋儿，再去那两家看看。”

“好的娘。”苏芋点头，这次挽住了苏母胳膊，两人小心翼翼的迈过地上的水洼朝摊子走去。

“都是鱼呢。”还未走到近前，苏芋便看清楚了，摊前售卖的都是鱼，这虾可真难买，唇角也耷拉下来：“要不还是走吧，回去让我爹捞去，就是酒楼里不能上新了，自己吃点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赶明个儿再去菜市场问问咱们订鱼那家鱼贩，看看他能不能捞些虾卖给我们。”

苏芋点点头：“也行，下午我就着人去问吧，咱先回去，越来越热了呢。”

两人便往回走着。

“大姐姐，你们是要买什么鱼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芋回头看去，惊讶的发现是刚刚差点撞了苏母的那个蓝衣小姑娘，小姑娘见她回头，又问了一遍。

苏芋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我们不买鱼，想买虾，河虾。”

“河虾？”蓝衣女孩子眼睛亮了亮。

苏芋注意到她的眼神，顿觉有戏，忙急声问道：“小妹妹你们知道哪里有卖的吗？”

谁料小姑娘摇摇头：“没有卖的，但是阿娘会捞河虾给我们吃，因为鱼要卖钱不能吃，但是阿娘也能捞很多河虾呢，每次都吃不完。”

苏芋和苏母面面相觑，然后苏芋问道：“那…你们阿娘捞的河虾能卖吗？”

“卖的！我们需要银子，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阿娘会卖的！”蓝衣小姑娘肯定道，手中牵着的妹妹也跟着她姐姐不停点头。

“你阿娘在哪？我能去见见吗？”苏芋期待的看向她。

蓝衣小姑娘又摇摇头：“阿娘现在不在，去给阿爹抓药去了，得下午才能回来，大姐姐可以下午再来。”

“那我下午再过来找你？你阿娘要是回来了，你记得提前同她说一声好不好？我需要河虾，很多的河虾。”苏芋觉得自己跟哄骗小孩儿似的，不过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苏芋说的也都很明白。

蓝衣小姑娘点点头，苏芋跟她约定好傍晚在这儿见面后，这才和苏母回酒楼去了。

路上苏母还有些不太相信，这找了一大早上都没买到的河虾，结果被小孩子一撞就能买到啦？

“我也不确定，不是说傍晚家里大人回来再问问的嘛，没事儿，大不了白跑一趟呗。”苏芋不以为意道，反正问那么多次了，也不差再问这一次了。

本来对这河虾没有这么深的执念的，奈何越买不到越想买，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回酒楼后，薛大哥正在大堂里同伙计们一块打扫卫生。

“小芋和伯母回来了啊。”

“哎，回来了。”苏母乐呵呵的应声，先回厨房帮忙去了。

苏芋则叫过薛大哥说中午要上新菜。

薛大哥拿出菜单来准备记下：“我就知道小芋你又得上新菜，这次是上什么菜？”

“凉拌松花皮蛋和皮蛋瘦肉粥，其中凉拌松花皮蛋这道菜是中午晚上都有，皮蛋瘦肉粥就只有晚上才有，对了还要再加一道酸菜鱼，价格和水煮鱼片一样就行…”苏芋把新菜的事情交代完后便也回厨房忙活了。

后厨里大家伙正在有条不紊的备菜，苏芋同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去了小仓库。

昨日开了的那坛是鸭蛋做的松花皮蛋，苏芋把它搬出去，又搬了坛鸡蛋做的，还有一点点的搓去外壳的石膏层，然后放锅里煮熟过冷水后开始剥壳。

鸭蛋腌制的松花皮蛋呈黑褐色，鸡蛋腌制的松花皮蛋打开后则是金黄色，上面也有漂亮的松花，金灿灿的颜色如琉璃般透亮，看上去要比那黑不溜秋的更“人间”一点。

苏芋将两种皮蛋分开放置，准备给客人上桌时做成拼盘，总要两种都尝一尝嘛。

两坛子皮蛋弄出来就不早了，把空缸重新搬回去，准备等明日抽空再腌制一些，这都是要等时间发酵的，可得提前续上。

酸菜坛子也开了一个，这取酸菜不能直接用手，容易进细菌，所以苏芋是用夹子取了好几棵，重新把盖子扣好，然后端着一大盆酸菜出去了。

“娘，你帮我把那皮蛋切一下啊，就用我昨个儿教你的那法子，备碗清水，切一下蘸一下，然后摆盘的时候黄色和黑色的掺着摆就行。”

苏母点头：“哎好嘞，用哪种盘子？”

“圆的吧，稍微深一点儿的那个，料汁我来调就行了。”苏芋指指架子上的一摞白盘子说道。

于是苏母就开始按照闺女的吩咐忙活起来了。

苏芋则开始处理手中的这盆酸菜，先前翠绿欲滴的芥菜叶子已经变成了漂亮的姜黄色，叶子也很有韧性。

“咦，酸菜腌好了？是不是就能做那‘酸菜鱼’了？”牛厨子刚把中午要用的鱼都片完，准备歇一会儿呢。

就见苏芋把酸菜端出来了，便想到她之前说的酸菜鱼了，牛厨子本身做鱼就有一手，是以早就对这“酸菜鱼”这道菜的做法向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