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铁皮撕裂声,破旧的卷闸门被人用暴力从内而外地撕开,一道略显瘦削的人影,大踏步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蓝色工装,脑袋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头盔一样的装置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够看出来,那东西是由一个生锈的铁锅、大量不知道从哪个家用电器里拆卸下来的线路连接并最终制成的,被人戴在脑袋上,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
而戴着这个头盔的男人却很难让人滑稽起来。
因为他的面色冷酷,双眼之中仿佛蕴含着毁灭世界的光彩,那是无数血与火之中淬炼出来的目光,一眼看下去,在场中的另外两个拾荒者被吓的连连后退,一种生物本能油然而升,像是被某种来自于世界之外的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由心底里感到惊惧。
扑通两声。
这两个人竟然被吓的纷纷跌倒在地,浑身冷汗直流,扭头过来,扛起那个刚刚被打飞出去的女拾荒者就跑。
这两个大男人拾荒者,甚至还不如刚刚那个女拾荒者勇敢。
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陈雨欣也惊呆了,她没有想到,傻子竟然一出来就把这些可怕的拾荒者打退、吓跑了。
眼前的这个傻子,凶狠又强大,几乎和她认识的,那个呆呆傻傻的傻子判若两人。
可是傻子下一秒钟就又变回了原样,他盯着那几个拾荒者逃跑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来,茫然地看着陈雨欣,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打你?”
这两个问题提醒了陈雨欣,她连忙从地面上爬起来,踉踉跄跄才站稳身躯,焦急道:“他们带走了瓦特,我们得……等等,傻子,你能看见我了?你听见我说话吗?刚才那几个拾荒者你也能看见了?你好了?!”
到了后半段,陈雨欣的语气从焦急变成惊讶,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傻子,注意到对方的毛病似乎恢复了正常。
傻子却摆着脑袋四处寻找:“谁是瓦特,谁是傻子?你说我是傻子吗?我不知道,刚刚开始,我的脑袋里有个人和我说话,它给我弄了这个头盔,我似乎就发生一点变化了,能察觉到你了。”
听到傻子问谁是傻子,陈雨欣才骤然反应过来,傻子是她对这个男人的称呼,男人听不见也不知道自己把他喊成傻子。
而现在,傻子既然能听见了,再这么叫他似乎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陈雨欣道:“这……瓦特是我的机器人,傻子……傻子是我的口头禅,你不要在意,那你想起你是谁了吗?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来自于联邦吗?”
“我是谁?我来于哪里?联邦……”
傻子听到这一系列的问题,似乎大脑有些宕机,他深深地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目光却开始有些游弋,看向空无一物的一侧,却像是在追赶着什么一样,一直沿着这个方向移动,刚刚的思考也被他抛在脑后,喃喃自语变得漫不经心:“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来自联邦吧……”
陈雨欣不明所以,也跟着傻子的目光往那边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她觉得这一幕有些恐怖,低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这句话将傻子拉回现实,当然,也有可能是盯着看的那个东西不见了,他重新扭过头来,脑袋移动,不怎么合“头”的铁锅发出轻响声:“我在看一条线,你看见了吗,刚刚这里有一个线团散开了,黑色的、像是墨汁儿里抽出的线条。从这里,到那里,一条线……”
傻子描述的绘声绘色,可是陈雨欣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心中的激动与兴奋正在迅速冷却下去,因为她意识到,傻子似乎是通过这个铁锅搭建的简易装置才能够感知人与信息,而他本身其实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他看见的黑色线条,很可能是幻觉。
但傻子的逻辑似乎还算清晰,他扭过头来,问道:“那么是谁带走了瓦特呢?”
“是一群拾荒者他们,是一群坏人。”陈雨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处小半个头的傻子,道,“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呢?把那个女拾荒者直接打飞了,你甚至能一拳打穿卷闸门,我的这个卷闸门虽然不是很好,但……你的手竟然没有受任何伤。”
傻子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我有用不完的力量,我听到声音,就出来帮忙了。不过,也许我可以帮到你,坏人带走了你的朋友,如果我有力量,也许我可以帮你把瓦特带回来。”
傻子主动要求帮忙,这正是陈雨欣所希望,她刚刚那样说,就是看出了傻子的力量强大,心想着也许可以借助傻子的帮助把瓦特救回来。
凭她自己,是没法做到什么的,求助于帝国官方,等官方出动,一切就都晚了。
但陈雨欣也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怎么引导,或者自己提出请求,傻子就主动提出了要帮忙的请求了。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面容与目光都有些呆滞的男人,想着他之前所做的这一切。
哪怕他是一个傻子,但他似乎也是一个好人。
没来由的,陈雨欣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番话有意识的善良可能蕴含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但无意识的善意,才是一个人心的映射。
陈雨欣说:“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总不能再叫对方傻子了。
傻子继续摇头,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他只是指着陈雨欣的头,道:“你得处理一下伤势。”
陈雨欣正打算这样做,救瓦特迫在眉睫,但陈雨欣很清楚,那女拾荒者的两棍子很是凶狠,她的状况很糟糕,去找瓦特之前,她必须先处理自己的伤势。
这段时间以来,陈雨欣已经养成了很好的生存能力,这时候处理起来也很是娴熟,但她只能保证自己的伤势不恶化,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子啊看着站在门口的傻子,片刻之后,她的心中微微一动,道:“嘿,你穿一身蓝,我叫你小蓝怎么样?”
傻子闻言扭过头来,盯着陈雨欣看,不出声。
陈雨欣还以为是傻子不喜欢这个名字,便道:“啊,你要是不喜欢,我再想一个。”
“不。可以,我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小蓝……好像我记得很多人都叫小蓝。”傻子摇了摇头,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想要知道我究竟是谁,我需要我的名字。
“但名字应该是赋予我谁的定义的东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