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红色摩托车呼啸进村。
不用瞧,单听声音就能知道是杨代村长回来了。
咦?不对!
还是看一眼吧。
驾驶摩托车的是杨代村长没错,但坐在后面的那位摩登女郎是谁呢?
杨代村长的女朋友?
长得还是蛮靓的嘛……尤其是身材……那兄……啧啧。
村里不缺大兄妹,尤其是生过孩子喂过奶的,可那一种大却没多少美感,更说不上性感,要么垂着,就跟两只死了的大白兔似的,要么横着,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乡里猪肉摊上堆着的肥膘。
唯独没有像眼前这位女郎一样挺着的,体积虽然不大,但骄傲的很,灵动的很,就像是了两只机灵的小白兔,特别招人可爱。
“柳伯,是我呀,春花……”
春花?
咋变样了呢?
昨天看到你还没这么靓呀!
身为长辈,杨锐的那位远一层舅舅赶紧转移了视线。
“幺叔,怎么不认识我了呢……”
陈苍伟的一个叔伯兄弟定睛一看,直接失色,咳咳咳,真该死,我这当叔叔的居然直盯着侄女的那里看,没脸做人了。
“阿芳嫂,我是春花呀……”
春花妹子?
你这儿……喂喂喂,别走啊,你还没满足我的好奇心呢。
杨锐没跟着陈婉婷,早在第一个路口就转弯回了自家新宅,刚一进门,黄大龙便急冲冲迎了出来。
“霸哥,廖叔来电话了,让你赶紧去机关海鲜酒楼,说是有重要人物想要见你。”
重要人物?
杨锐的第一反应是戴春风还不甘心,找了体制内的某位过来说和,毕竟是赔了二十万,搁在谁身上都一样心疼。
黄大龙断然否决:“不会的,廖叔虽然没明说,但我听他的口气应该是件好事情。”
杨锐没下车,想直接调头,却又被黄大龙拦住了。
“我开车送你过去吧,估计晚上得喝酒。”
杨锐想了想,觉得黄大龙说的有道理,于是停好了摩托车,将钥匙丢给了猪仔,然后上了他那辆AE86。
黄大龙紧跟着上了车,刚点着火,杨锐又想起了什么,吩咐道:“等下走,你去把振堂哥给我找来。”
说曹操,曹操到。
杨锐话音刚落,黄大龙的屁股都没来得及动一下,李振堂便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又要出去呀?稍等两分钟,我问你件事。”
杨锐放下了车窗,想先听听李振堂是什么事。
“我刚才过来的路上见到春花了……”
杨锐装傻,笑了笑没搭话。
“不是你一早带她出的吗?怎么回来的时候变了老大一个样呢?”
杨锐再一笑,反问道:“你就说变得好看不好看吧?”
李振堂砸吧了下嘴,叹道:“那电视上的模特也不过如此了,哎对了,她那儿……是不是穿上了你设计的那个产品?”
杨锐点了点头,道:“我刚还让大龙去找你呢,想说的就是这事,振堂哥,让我家嫂子找几个嘴巴利索的,把这消息散播出去。”
李振堂怕了下巴掌,笑道:“我正有此意,放心吧,用不到明天,全村人都会知道。”
……
机关海鲜酒楼。
廖国庆让二舅只安排了四个菜,数量虽少,但质量却是一流,单是一道生焗龙趸便足以让娄会俭举箸不已欲罢不能。喝的酒自然是范天明早已备下的铁盖茅台,比起长江大桥五粮玉液虽然稍微差了点档次,但其独特的酱香口感却是那二人的最爱。
杨锐估计得晚一会才能赶来,两位领导自然不必干等,边吃边聊中,廖国庆把这家酒楼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娄会俭听,并重点强调了老板杨锐不图酒楼赚钱的奇特经营理念。
娄会俭瞬间明白了杨锐此等理念的深刻用意,这间酒楼也就是刚刚开业,但按此理念经营下去,最多半年,这机关上上下下几十个部门一两百手握实权的大小领导,恐怕都得成了他杨锐的朋友。
这种朋友虽然根基不深,但贵在面大广泛,在遇到一些非原则性问题时,他娄会俭办下来需要十天半个月,若是换到了杨锐手上,恐怕也只是打几个电话吃餐饭的小事情。
比如,岗南村的村长之位。
到那时,莫要说一个小小的石岗乡乡长,就算是他娄会俭亲自出手,恐怕也拦不住那小子的登顶之势。
嗯,今晚这顿饭真算是吃对了,不单是挖掘出了一个能领着全村创造出致富神话的难得人才,还在人脉拓展方面获得了一个有力下属……还没等杨锐赶到,娄会俭在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杨锐紧赶慢赶,赶到时还是晚了小二十分钟,但见两位领导都有了几分酒意,杨锐也不含糊,直接大杯子招呼,主动认罚三大杯。酒品如人品,这话南北通用,能不能喝是一回事,敢不敢喝是另一回事,没有人喜欢那种喝起酒来扭扭捏捏只想看别人喝高的人。
三大杯罚酒喝完,杨锐再敬过两位领导,这才安坐下来夹了第一口菜,顺便叫来了服务员,吩咐她通知后厨再加几个菜。
娄会俭连忙阻拦,声称桌上的菜已经够丰盛的了,再加菜吃不完那就是浪费。
杨锐笑道:“我知道二位领导都是艰苦朴素惯了的,可我也好久没吃到我二舅烧的菜了,所以还得恳请二位领导多多理解多多包涵。”
这理由……娄会俭愉快理解并包涵,而廖国庆也不会因为起初他菜安排少了有所尴尬。
三人边吃边聊,很快从夸赞二舅的厨艺说到了岗南村征地一事上来。
娄会俭关切问道:“征地谈判失败,对你们村的村民打击挺大的吧?”
杨锐点头应道:“确实不小,刚传出消息的那天,村民们恨不得把陈村长的家给拆了,不过也只是一时之愤,发泄出来也就罢了。”
娄会俭又问道:“你对这事怎么看?”
杨锐看了眼廖国庆,笑道:“廖叔不会把我卖了吧?”
廖国庆不置可否,微笑不语。
杨锐道:“真人面前不敢说假话,那我只好实话实说了,娄县长,我的真实想法是这件事黄的好,黄的我忍不住都想拍手称快。”
娄会俭微微一笑,淡然道:“怎么讲?”
杨锐正色应道:“八百亩征地,补偿金总额高达一千两百万,按陈村长的意思,村里留一半发一半,也就是说平均每一个村民能拿到五千多块钱的现金,而村里账上也多了一笔六百万的巨款。”
娄会俭夹了口菜,看似漫不经心道:“这不是挺好一件事么?”
杨锐轻叹道:“短期看确实是好,但长期看却是百弊而无一利……”
娄会俭放下了手中筷子,做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
“村民们得到了这笔钱,一夜暴富的心态势必会激发出他们的惰性,而村里一下子握有六百万的巨资,心态也难免会膨胀起来,把这两方面结合起来,不难想象到岗南村的将来,那就是村里大手大脚上项目,却得不到村民的全力支持,注定了一次又一次的投资失败。”
有些武断,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娄会俭缓缓点头,鼓励杨锐继续说下去。
“然而,岗南村真的富起来了吗?一千两百万对岗南村来说,放在今天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可三年后呢?五年后呢?且不说这期间花掉了多少,单说这通货膨胀,我敢说五年后我们今天手里的钱至少要缩水一半。”
危言耸听了……娄会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按此说法,那国家经济岂不要崩溃了么。
杨锐可是经历过那个动荡时期的,那时候他刚从劳改农场出来没多久,费了老鼻子的劲偷溜到了特区鹏城,在一家港资电子厂讨了份拧螺丝的工作,厂里包吃包住,一个月还能领到大几十块的工资,杨锐怀揣梦想,把工资全攒了下来,几个月甚至半年都不会出趟厂门,因而对时局的感触并不怎么深。
只是当他以为攒够了做生意的本钱,从厂里辞职出来时,才赫然发现,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外面的物价居然涨了近一倍。
这一波经济上的动荡一直持续到了九十年代初期,杨锐清楚的记得当时银行为了回笼外面的资金,竟然给出了高达两位数的保值贴息率。
说缩水一半并不夸张。
不过,话再说回来,刚好应验了一句名言,这是最差的年代,也是最好的年代。经济上的动荡带来了体制改革的深入及加快,对一名企业家来讲,可谓是危机和机会并存,有魄力的,思想锐意进取的,满眼看到的全是机会,而那些胆子小能力弱思想顽固保守的,只会因危机四伏而绝望。
杨锐当然属于前者,上一世中,他曾研究过这一阶段的社会变迁,只后悔当时积累不够无法放手一搏,不然的话,那胡什么富豪榜的前十位中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老天有眼,居然让他重生在了这个时代,还给了他四五年的准备时间,若是再不能把握住机会,干脆割了裤裆里的那玩意,改做女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