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贞贤伏在地上,朱标的双脚搭在她的后背上,还冒着热气儿,旁边的木桶里,也散发着一股中药味儿。
徐妙云正拿着毛巾帮朱标擦拭,“殿下,太医院送来的方子,说是驱寒暖身的,您感觉怎么样?”
徐妙云一边说,一边在朱标的脚上轻轻揉捏。
朱标舒服的吐了一口冷气,“这方子什么样,那是一次两次能感觉得出来的,但是孤却知道,妙云你的手法越来越棒了……”
徐妙云一听这话,顿时羞红了脸,“殿下舒服就好,何必取笑妾身?”
“哈哈哈………”
朱标靠在软椅上,抿了一口茶说道,“这天气渐寒,也不知道父皇母后那里有没有这方子,明天妙云你照着抓一些药,送过去……”
徐妙云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喜笑颜开道,“太医院送药的时候,妾身就问了,这方子父皇和母后宫里都没置办,说是太铺张了。”
徐妙云换了一只脚继续道,“妾身就用咱们东宫的体几钱买了一些,早就送过去了,估计这个时候,父皇和母后都用上了呢……”
朱标的神色中闪过了一丝满意,“还是妙云你想的周全,为夫今天晚上当好好奖赏你……”
“殿下~”
徐妙云大羞,“就算是民间女子,孝敬公婆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咱们皇家,殿下要赏赐妾身,妾身自是谢恩……可是不能因为这件事赏……”
“嗯……”
朱标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是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儿赏赐,那以后用这方子的时候,妙云你和孤一起,这方子养人,总是有些好处的……”
“谢殿下…”
这个赏赐徐妙云可谓是非常满意,在这皇宫大内,什么事儿都有规矩,能被太子爷允许,天天一起足浴,那也是受宠爱的表现,而且这个样子,更像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少了几分条条框框下的制约。
朱标今天确实是累了,躺在床上便有了三分睡意,徐妙云则吩咐贞贤,把木桶端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徐妙云跟上来轻声说道。
“贞贤,这木桶里的药材名贵,回去你用铜锅再煮沸,自己回屋子里泡泡脚吧,殿下征讨倭寇,你一直在身边伺候,海上湿气大,也要好好保养……”
徐妙云盯着贞贤的眼睛,慢慢悠悠的说道,“也不知道你嫌不嫌弃……”
贞贤惊惧交加,急忙放下木桶,跪在地上说道,“奴婢下贱之人,怎么敢有如此不知好歹的想法,娘娘心疼奴婢,奴婢就是化作您门口的上马石,也难以报答您的恩情……”
徐妙云则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也算本宫误会你了,这样吧……”
徐妙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一盒香料,里边还掺了一点龙涎香,你拿去屋里燃了,能掩盖药味儿。”
贞贤千恩万谢的接了过来。
贞贤一出门,几个东宫的太监宫女,就连忙上前接过了木桶,一个伶俐的小宫女谄媚的说道,“您自回去休息,这些活让小的们去干……”
贞贤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伸手拿回了木桶,“这是娘娘赏给我的,宫中来的方子,让我足浴的!”
“呦……小的不懂事儿……”
小宫女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那小的去帮您准备铜盆炭炉,伺候着您……”
伸手不打笑脸人,贞贤也只好点点头,小宫女则好像得了圣旨一样,趾高气扬地端着木桶,跟在贞贤身后。
这就是宫,这就是宫里边的人,其实宫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集中在这里,天底下最丑恶的东西也集中在这里,所谓是参天大树之下必生蚍蜉,艳阳高照之下树影依然墨色。
贞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旁边空空如也的床铺,脸上闪过了几丝沮丧,这些宫女太监的嘴脸,她不是没见过,只是上一次是对晴儿而已,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换成春花秋月,又会不会换做其他新人?
小宫女依然在殷勤的伺候,炭火炙烤之下,就算用过一次的药汤,也散发着浓郁的味道,这味道让人闻着心旷神怡,可见用药之珍贵。
贞贤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深深的闻了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幽香扑面而来。
贞贤脸上闪过了一丝陶醉,小宫女则更加不堪,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与此同时神机工业。
两个郎中颤颤巍巍的望闻问切,刘铁军身穿莽袍玉带,站在旁边脸色阴沉。
“快说,这到底是什么病?!”
两个郎中满脸冷汗,仔细的摸着病人的脉搏,最后竟然吓到浑身瘫软,奋力撕开了病人的衣领,露出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水痘。
“伯爷,这是痘疮啊!”
两个郎中说完这句话,已经面如死灰。
刘铁军往后退了好几大步,脸色惨白,嘴唇直哆嗦,但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
“痘疮?!你他娘的可看准了!整个神级工业两万余人!你可看准了!!”
刘铁军狰狞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无比绝望。
两个郎中已经泪流满面,因为他们清楚,他们和得了痘疮的人,近距离接触这么久,大有可能被传上,如果这个时候回家,一家老小都有可能被灭门。
刘铁军像个疯狗一样在地上转了几圈,忽然咬着牙说道,“封闭神机工业所有出入口!放红色的烟花七响!”
一旁的师爷已经吓破了胆,声音带着几分尖锐的喊道,“伯爷,这红色烟花可放不得,这可是有大军围困才能放的,您三思啊!!”
“三思个狗臭屁!!”
刘铁军一巴掌把师爷打到了一边,“你可知道这病有多猛烈?前元的时候,只要有村子出现这种病,直接全部活埋!如果这种病在应天城传了开!咱们就他娘的是千古罪人!”
“伯爷,此方法不妥!”
一个工匠管事忽然开口说道,“如果此时放出红色烟花,京军大营必将合围而来,那才是祸事!”
这个汉子平时极少言语,蔫人一个,但是今天却思路清晰,双眼烁烁放光。
刘铁军一愣,脱口而出道,“那你他娘的说怎么办?”
那汉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但很快就变成了坚定,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我有紧急禀报的令牌!可以面见太子殿下!”
刘铁军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的说道,“那怎么行,咱们这些人,这些人………”
那汉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只远远的传话!绝不会离近了,有万千事宜,也得等太子殿下圣断!”
那人说完也不理会刘铁军,直接转头离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马蹄清脆的声音。
刘铁军浑身好像被抽空了气力一样,瘫坐在地板上,过了大半晌,才无力的挥了挥手,“紧闭四门,所有人不进不出,不见圣旨教令,绝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