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赵宛舒聊了会子后,柳夫人也是豁然开朗了,顿时心情也好了些许,也有心思围炉煮茶了。
“这茶水味道倒是有些新奇……又有些像是龙井,又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还有股别样的说不上来的气味。”
柳夫人的表情有些奇怪。
“您再尝尝。”赵宛舒冲她努了努嘴,又剥了颗栗子送过来,“您试试配合着吃。”
栗子被烤开后,散发着淡淡的栗子香气,一口咬下去,面面的,甜甜的,口感虽然有些不够脆,但甜甜的口感倒是弥补了许多。
往日里,她们吃栗子酥这些居多,倒是极少去专门烤栗子吃,算上去也是很新奇。
赵宛舒笑了起来,“这是厨房采买的人在街口碰上外城的农人来兜售的,听说是山上采摘的,这个季节的栗子甜甜的,挺适合做栗子酥的。”
“不过,比起栗子酥,我倒是更喜欢烤栗子,吃起来会更香一些,而且对身体也好,不像是酥这些加了很多的东西,更加原汁原味。”
顿了顿,她笑道,“您再喝一口茶水试试。”
柳夫人闻言,端起小茶杯,抿了口茶水,眼眸微微一亮,“怪味淡了些许。”
“人再吃甜后,味蕾会稍微迟钝些。”赵宛舒指了指茶壶道,“除却放了龙井,我还放了些许桂花,干薄荷和鱼腥草。所以味道会复杂些,但我喜欢叠加些东西喝,感觉有时候还蛮有趣味的。”
她这是吸取了前世奶茶的想法,会在里面添加些东西来尝试不同的味道。
但对于而今的人而言,就有些暴殄天物了。
柳夫人听着也颇感有趣,“还可以这般喝吗?我从前只喝过清茶和花茶,倒是极少见到这般的搭配的,喝起来……倒是也的确别有风味。”
“这其实要是配上烤肉,散散口味,会更加的合适的。但晚些咱们要吃饭了,所以我就只拿了些栗子,咱们就稍稍吃些垫垫肚子就可,晚上还有大餐呢!”赵宛舒眨了眨眼。
柳夫人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家伙,每每倒是有些新奇想法。对了,阿煜可有说过,你们何时成亲?这转眼一年又一年的,也是时候说一说的。”
赵宛舒啃着栗子,眨巴着大眼睛,“我都行!反正我还年轻!”
柳夫人被她逗笑了,倒是没再说下去了。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真正还得跟萧承煜商量商量。
而眼下的局势,势必得从安京回去后再谈这些事情了。
萧承煜没有长辈,这些就要由柳夫人夫妇来安排了。
两人聊了会子天,天色也暗了下来,厨房很快就飘出了各种菜色香味,是时候安排晚膳了。
赵宛舒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抖了抖裙子上沾染上的栗子皮,“我先去帮忙啦!”
柳夫人也没想着闲着,也起身一道帮忙。
等到晚膳都端上桌,又让丫鬟们去喊人来用膳。
此时,柳庆云等人也告一段落,也纷纷过来用膳。
晚膳有六道冷盘,六道热炒,外加一道滋补的药膳鸡汤,不算铺张浪费,却也不算是寒酸。
柳庆云看到桌子中间摆着的,冒着热气的铜锅,微微的扬起了眉头,“这是吃上锅子了吗?瞧着也有些不像……”
“这是酸菜鱼火锅。好像是这么叫的吧?”柳夫人看了眼赵宛舒,见她点头,这才继续笑道,“阿宛说,这天气最是适合了。”
“而且,你不是奔走了一遭,觉得嘴里总是没味儿吗?这酸菜鱼味道重着呢,估摸着能让你多用些饭菜。”
“这底料还撒了些菊花,说是也能下下火气。这样边在下面炖着,边吃,也不会冷了去,若是有喜欢的配菜,也能下下去,慢慢吃。”
闻言,柳庆云扬起眉头,心里也喜滋滋的,谁不喜欢被人惦记的。
更何况,赵宛舒是萧承煜的未来媳妇,而萧承煜就如他亲子,四舍五入,等于是他未来儿媳妇特地安排的席面了。
柳庆云格外高兴,“阿宛有心了啊。”
“您喜欢就好。大家快坐下!我还温了一壶酒,夜里大家也能小酌一杯。”赵宛舒又去取了酒壶过来,一一给众人倒上了酒。
倒到萧承煜跟前时,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赵宛舒的胳膊,低声道,“我来就好,你先坐着吃饭。”
赵宛舒也没拒绝,笑眯眯地应着,就在萧韶光身边坐下。
萧韶光的身体好了大半,现在也能出门走动了,只是不能劳累了,还得慢慢温养着。
眼下,他跟前就是一碗鸡汤,上面撒着零星的红枣和枸杞,奶白的鸡汤很是让人食指大动。
赵宛舒又给他加了个鸡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饿着了吧,小光快吃!”
萧韶光眯了眯眼,奶声奶气地道了声谢,又去夹了自己跟前的虾给赵宛舒,“姐姐也辛苦,姐姐也吃。”
这阵子他也是知道,赵宛舒为了照顾他,费了不少心力。
“小光现在倒是会关心人了,不错不错。”柳庆云见了,忍不住夸赞了两句,又说道,“对了,我瞧着天色,明日天气也不错,咱们是不是也该去祭拜下苏兄了。”
柳夫人的动作一顿,看向了萧承煜,赵宛舒的目光也落了过去。
萧承煜的动作一顿,把酒准准地倒入柳庆云跟前的酒杯里,慢慢道,“后日就是父亲的阴寿了,我们延迟了那么久,是该过去瞧瞧。只是,老师……”
“苏兄的大寿,我自然也该去的。见不到人,总是得去跟前倒两杯酒的。”柳庆云跟镇国公当年总是磕磕绊绊吵嘴,但真正说起来,两人的感情却也是极不错的。
不然,他当年也不会舍命去救萧承煜等人。
萧承煜抿起薄唇,“好。”
至于柳蕊和赵容朗自然不会就这个话题多言,都在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只是偶尔中途,柳蕊偷偷摸摸地抬眼打量着赵容朗,又很快地低下头去。
赵容朗却也只当不知,继续跟柳庆云和萧承煜聊天推盏。
总体来说,这个接风宴也算是圆满的,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
等到吃饱喝足了,柳庆云喝了一盅酒,脸发红得厉害,就是萧承煜和赵容朗也是周身酒气。
几人把人纷纷送了回去,赵宛舒送的是萧承煜,他的脸红得厉害,送到房间后,他安安静静地躺着,也没有动静。
赵宛舒叹了口气,端了盆水来,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
萧承煜很是配合,等到结束后,他突然拉住了赵宛舒的手,略略用力,赵宛舒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扑到了他的胸口。
他胸口很结实,摸起来梆硬梆硬的,赵宛舒忍不住摁了摁,萧承煜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呼,张开大掌握住了她的柔荑,轻轻地捏了捏。
“别碰。”
赵宛舒眸子转了转,轻轻地应了声,她也不着急起来,就安安分分地用手垫着下巴,靠在他的胸前,歪着脑袋问道,“你想干嘛?”
萧承煜没有吭声。
赵宛舒倒是也没追问。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还有两人的清浅呼吸声,在昏黄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温馨旖旎的气氛。
赵宛舒盯着萧承煜紧闭的眉眼看,他的眼睫毛很长,随着呼吸微微的抖动,就像是蝴蝶颤动的羽翼。
赵宛舒手指尖有些痒,她有些想抬手戳一戳,却又忍住,就在她以为萧承煜可能睡着了的时候,他低低开了口。
“后日……你能与我一道去祭拜我的父亲吗?”
赵宛舒愣了愣,半晌,她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萧承煜,“……所以,你拉住我,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吗?”
“嗯。”萧承煜慢慢睁开了眼,可能是因为饮了酒,他的眼眸都仿佛氤氲了薄雾,朦朦胧胧的水汽,让他的眉眼都仿佛多了几分缱绻色。
“你愿意吗?”
他的语气很是郑重,仿佛说的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让赵宛舒收起了方才轻慢的姿态,她望着萧承煜,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了片刻,她仿佛读懂了他的心里的想法。
许久,她才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戳了戳萧承煜的脸颊,“你说呢?”
“阿宛。”
“嗯,我愿意的。”
赵宛舒的声音在烛灯下蔓延开来。
她愿意,陪着萧承煜前去祭拜,以萧承煜未来妻子的身份。
虽然这个答案不是太出乎意料,但萧承煜却还是忍不住呼了口气,他微微地弯起眉眼,也没去碰她乱动的手,低低道了声。
“谢谢你,阿宛。”
仿佛是被烛光刺到了般,他抬起手,微微遮住了眉眼,几不可闻地道了声,“我爹,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毕竟,从前他爹可是总咒骂他,这般纨绔不懂事,刁钻跋扈,早晚找不到妻子要他。
就是在他逃离的那天夜里,他爹也是抱着他,笑骂了他一句,臭小子,仔细寻不到婆娘。
最后,才加了句,好好活下去。
而他,在今夜也是想他爹了。
虽然从前在一起时,总是挨打挨骂,可转眼间,却发现,那仿佛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音容笑貌都在记忆里逐渐淡化了。
赵宛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也大概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大好受,便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身边。
屋内只有烛光轻轻摇曳。
……
翌日,萧承煜一大早就起来出门了,开始着手准备他爹阴寿的东西。
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人在得知柳庆云入京后,送来了不少拜帖,有些是从前的朋友同僚,也有些是无关紧要的。
这些都有柳庆云夫妇处置,倒是也用不着他们这些小辈。
至于柳蕊被她娘点了几句后,昨夜也是辗转反侧了许久,然后在起来后,鼓起勇气,拦住了赵容朗。
“我,我有话跟你说,不知道,耽搁不耽搁你……”柳蕊本来是打定主意要说的,可对上赵容朗的目光,出口的话又有些磕巴了。
赵容朗倒是也不出奇,只是望着柳蕊,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昨天萧承煜私下说过他了。
毕竟,眼下柳家夫妇都来了,他若是再这般冷着人家姑娘,到底是不合适的。
真要惹得老师他们来问,赵容朗也是不好意思的。
他本来是打算去寻柳蕊,却没想到是她先主动过来了。
他盯着柳蕊头顶的发髻,轻轻道了声,“不耽搁。这里是风口,有些凉,咱们在那头的亭子处说话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
柳蕊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她心里还是有些慌乱,昨夜里想好的话,此时仿佛像是化作了石头,堵住了喉咙口,无法吐出。
直到她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听到赵容朗的问话,她才恍然回神,尴尬道,“我,我……你,你肯理我了吗?”
这脱口而出的话语,就有些委屈了。
赵容朗望着她,“你就想与我说这个吗?”
“不,不是的……我,我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赵容朗闻言,又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他抬手比了个手势,止住了柳蕊的话语。
“等等。”
柳蕊顿住了,脸上又浮现出了不知所措。
赵容朗想了想,慢慢道,“阿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让你仿徨,原就是我的错,没有给够你足够的回应。”
“不是……”
“你听我说完。”赵容朗抬眸看着她,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生气吗?我生气的是,遇到敌人时,你想的是把我推出去。”
“虽然你我之间,兴许没有那些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却也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便是你不信我的感情,总是该信任下我的人品,或者说信任下你父母挑选人的眼光吧!”
赵容朗苦涩一笑,“而且,我想我的人品也没糟糕到那种地步吧?”
赵容朗不同以往的话语,让柳蕊有瞬间怔愣,她连忙摆手道,“当然不是。你,你很好,真的很好……无论哪里……”
就是因为他太好了。
“那么,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会见异思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