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王都兵变,主城易主已经过去了八年。
八年前的某日,镇压最后一伙山贼势力率军归来的迪玛打开了王都大门,以雷霆手段镇压支持老国王的党羽,残忍地当中处决所有异己,彻底将为这座城打上了铁与血的烙印。从那之后,王都更名钢铁城,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只有铁血,没有人情味的城市。
赶走原有势力,筑起高耸入云的城墙,并将分教驱赶于外,这便是迪玛近几年来的政绩,与阿尔伯特的步步为营的方式不同,他残暴到骨子里的手段让无数人谈虎色变,而正当教会联合亨利五世意欲出兵东部时,五世病危,阿尔伯特抓住一会,一举成为了元老院面前的红人。
制衡教会的不是东部,而是元老院一个由曾经列国最强之人组建而成的组织。迪玛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越来越肆无忌惮。他和阿尔伯特是同一战线的盟友,而元老院也需要足以制衡整个中部的兵力。
“所以我相信身为军事家、政治家的父王您也明白这个道理。”迪玛大大咧咧地坐到老国王对面,字里行间的语态丝毫没有把老国王放在眼里的意思。
老国王当然知道迪玛的意思。
当年他为了向帝都请求援军,不惜以他最疼爱的安吉尔和他最爱的女人作为幌子,将他亲手写下的密函送入帝都,不料事情败露,安吉尔的母亲死于迪玛的近卫之手,安吉尔因为刻印才逃过一劫。可当教会和亨利五世打算出兵时,一场疾病突如其来,阿尔伯特稳定元老院后,以不允许迪玛称王为由,和教会达成了协议。
不能称王,是迪玛过去最后的底线。
迪玛看出了老国王心中所想,说道:“可是,亨利五世已经死了,现在掌权的人,是阿尔伯特你的救兵,先你一步死了啊拖了这么多年的底线,也是时候解除了。”
制造一场意外或者对外宣称老国王突然病逝对迪玛来说并非难事,但他的野心远非如此,现在老国王对他而言只是诱饵,他能将那最后一批心存反念之人引诱而出:“不过既然您是我的父王,我打算给您最后一个机会,你心里一定还对八年前的事耿耿于怀吧。”
八年前迪玛之所以能摧枯拉朽地拿下王都,是因为绝大部分掌握兵权的军官都投靠了迪玛,在这些人的里应外合之下,老国王有心无力,在尘埃落定之时,他找到了鸠,与他进行了一场再无第三人知晓的谈话。
在那之后,鸠成为了压垮老国王势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打算给您一次里应外合的机会,所以请您倾尽所有地从我手中抢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吧。”
无数士兵穿梭于钢铁城内的大街小巷,其中有的是从城门处撤离回来的逃难者,也有被调去弥补前线的救火兵。响彻大街小巷的轰鸣声让人们不安极了,这还是自迪玛王子上位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进钢铁城。
“啊呀呀,真有他们的。”魇倚在一处小巷,观察着慌张的人群感叹道。零被这伙人顺利救走时,他就猜到了那些人绝非等闲之辈,却也没想到那几个人最后真的打进钢铁城来了。在这和平年间,他已经许多年没体验到这样的感觉了。
上一次产生类似的情感还是那个追杀安吉尔公主的夜晚,在砍瓜切菜般击杀那些公主不中用的护卫后,他遇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对手。直到归国后,他才知道他遇到的是教会的骑士,圆桌骑士候补之一。
而攻入城内的人,也是教会的审判军。
但是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魇。”
鸠的声音忽然隔墙传来,魇笑意更浓:“真是稀奇,没想到连鸠先生这么早就安奈不住了。”
他背倚着墙,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只是稍微有些事想向你打听。”鸠的声音再度传来。
“但说无妨。”
“有关八年前迪玛大人交给你的那个任务。”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魇的笑容渐渐散去,当夜与教会骑士间的战斗不可避免地涌上心头,那场战斗对他的自负几乎是毁灭性的,所以他在后来的若干年时间内才不断寻找变强的方法,并且不惜一切代价获得了刻印。
他自认为若是在遇到对方,一定不会再次败北。
“鸠先生,你逾越了。”魇警告对方。
所谓的机密任务,是迪玛王子亲口传述,即便同为近卫之人也不能探查的存在。因此魇警告道:“大敌当前,我可以把这当作你一时紧张问出的傻话,迪玛王子还需要你的智慧,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
墙的另一端沉默了许久后,鸠才说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护送王妃和公主的护卫一共九人,包括王妃在内,每人都是一击致死我唯一好奇的,是王妃大人临死前究竟露出了怎样的表情是绝望的、悲伤的抑或是像你现在一样的表情呢”
说到后来,鸠的语调陡然一变,魇觉察到有所不对之时,墙壁猛地一震,剑刃破墙而出,笔直刺入他的小腹,同一时间,小巷两端凭空涌现出数名士兵。
魇低下头,瞧了一眼腰间的伤口,说道:“鸠先生你果然说的没错,在这座城里,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按在剑上的右手轻轻一掰,锋利的剑刃上顿时出现一片铁锈,他稍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剑掰成了两截。他将没入腹中的剑尖一抽,用力一掷,染血的剑刃在贯穿其中一名士兵的脖子后钉在小巷的墙上。他又抽剑一挥,靠近的他的数名士兵应声倒地,每个人伤口都呈现出红褐色,魇没有犹豫,朝相反的防线逃去。
“鸠大人”
“你们去接应提尔赛琉斯,我去追击。”鸠破开墙壁,将手中生锈的断剑抛向一旁。
真是难缠的能力。
他默念一声,随手从尸体身上捡起一把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