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大门开了一半。
从里面出来一位青衣小厮,上下打亮着令狐坡。
他身后,跟着两个腰挂长刀的彪形大汉,估计是内园府兵吧。
“这么晚了,你找谁?可有名帖?”
这小厮盛气凌人,咧嘴就要名帖。
名帖?
令狐坡马上反应了过来,这大概就像后世的名片。
这是时下的古代上流社会,官僚士族之间拜访的礼仪规矩。
具体就是拜访者要先递上一张精制纸片,上面有拜访者的姓名,爵位、官衔、职条等。
然后由小厮拿着名帖进去通报,看看主人是否愿意接见。
若愿意,那就一个字:请。
若不愿意,那推脱的理由就多得去了,五花八门的随便小厮们自个去想,去发挥。
令狐坡心里一下明白了。
可这玩意儿现在到哪里去准备?
再说,自己一个九品小官,还是庶族子弟,有资格递交名帖吗?
莫名其妙。
“噢这位兄弟,麻烦通禀国公太老爷一声,就说马邑边军的令狐坡,前来拜见。”
说着,从衣兜里掏出通关文牒和腰牌,递了过去。
没想到那小厮正眼都没瞧上一下,根本就没接手。
这些啥玩意儿。
哎哟,牵着一匹黑色战马,一身黑色军装,一个边疆来的小军汉。
哇噻!就凭这模样,想求见当朝一品大司马,首席国公爷?
“哼,国公太老爷是不可能见你这种无名小卒的,从哪来回哪去,快滚吧。”
羞辱一番之后,他转身准备退回府里,关上大门。
麻痹的,真是狗眼看人低,有这么打发人的嘛。
令狐坡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过,这不能全怪这些下人。
现在的郭骧,权倾天下,上门求见、行贿讨好,说情…不计其数。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在府上见客,以免落下口实,被御史或悬镜司暗卫捅到朝廷。
除了家族亲人,远道而来的挚友,或是当朝宰相级别,才有可能被引进府门坐坐。
可国公府里的仆人们,并不是这么做的。
通过贿赂下人,从而得到主子行踪情报,这在达官贵人家里,都不算什么稀奇事。
狗眼看人低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哎哎,请等一下,国公太老爷若不方便拜见,我想见见秀儿…秀娘大小姐。”
令狐坡强压住心中怒火,尽量客气地说道。
“嘁,郭府大小姐的闺名,也是尔等卑微之人叫的吗?”
这青衣小厮更加牛气,目光鄙夷,一句话甩下便又要缩回关门。
这下令狐坡可急了。
眼看这厮双脚都退回院内,他上前一把抓住那厮的胳膊不放。
“哎哟哟…捏疼我了,也不想想,这郭府大小姐,也是尔等粗坯,想见就能见的吗?”
青衣小厮嘴还硬着,可这细胳膊细腿,那里经得住令狐坡练功握刀的熊掌铁手。
随手那么一捏,小厮是割皮断筋的钻心疼,骨头都要被捏断了。
“哎哟…快放手…”
青衣小厮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我乃大小姐从小认的义兄,快带我去见她!”
情急之下,令狐坡只能冒昧抛出‘从小认的义兄’,来唬这些下人。
“哦好好,你…你先放手…我的骨头要被捏碎了。”那青衣小厮呲牙咧嘴地求饶。
“哎呀,对不起了…”令狐坡连忙松开手,假惺惺地歉笑道。
这一松手,那青衣小厮便瘫软在地,哀哼起来。
“谁在大门口喧哗?”
伴随着一阵威严的干咳声,从院里走出一位中年官吏,身后跟着六七个带刀府兵。
“禀总管大人,就是这个小军汉…他来这里胡闹!”那青衣小厮来个恶人先告状。
来者正是国公府总管高进。
高进听罢,抬头用凶狠目光射向令狐坡。
见是个青年边军校尉,高大英武,气宇轩昂。
这厮敢夜访郭府,定有来历。
他面色和善道:“这位小郎,你从哪里来?到国公府是为何事?”
“禀总管大人,卑职乃马邑将军属下,叫令狐坡,此次是奉命进京读书,斗胆前来拜谢国公太老爷,不曾想,在此引些误会,请大人宽恕。”
令狐坡不卑不亢,拱手作揖到底,朗声道。
高进一听从马邑来,叫令狐坡,他心里当然有数。
“你想拜见太老爷,可有信物?”
令狐坡一愣,忙将手中通关文牒,腰牌等一并呈上。
高进接过文牒等扫了一眼,转递给在旁呆若木鸡的青衣小厮,低喝道:
“快拿上这些,进去禀报太老爷,就说马邑令狐坡求见!”
“诺!”那小厮接过物件,吓得飞也似的向内院跑去。
旁边府兵见状,连忙大开府门让令狐坡进来,一人从他手上接过马缰绳,帮其在栓马石上栓好马。
“令狐少爷,请随我来吧。”高进笑盈盈对令狐坡说道。
他已改口称令狐坡为少爷,说明一切都有眉目。
令狐坡轻轻舒了口气,抱拳作揖,“多谢总管大人。”
然后,他跟着高进,信步往内院走去。
话说郭骧,刚用完晚膳,正在侍妾萧氏的梅苑前厅,喝茶歇脚。
依稀听得前园传来喧闹声,好像是有人前来拜访。
“晚上竟有人前来拜访,实在太无礼,待妾身唤人前去打发。”
萧氏有些气恼,起身移步准备去唤人。
想想也是,太老爷好不容易翻到她的牌,刚落座便有人前来打扰,换谁心里都是十分不爽。
“爱妾留步,坐在榻上安心品茶,下人们自然搞明白之后,会禀报上来的。”
郭骧叫住了她。
他什么人物,堂堂一品大员,何等显贵,梅苑前厅都是他的贴身侍卫。
萧氏虽不是有名份的妻妾,可她曾是南朝公主,现又是郭骧宠妾,在郭府也是有身份的人。
“是太老爷,妾身明白了。”
萧氏聪明伶俐,她允诺一笑,退回到棉榻上,端起青花瓷茶碗,低头抿茶。
“禀太老爷,是马邑的令狐坡,他前来拜见。”侍卫长独孤城禀报。
独孤城跟随郭骧多年,久经考验的最为信任之人,比他许多庶子还信赖。
秀娘和令狐坡之间的故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令狐坡?”
郭骧听罢,抬头微微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