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令狐坡正准备骑上老黑,返回兵营上班,却见韩明达一行来到马场。
他们需要借用战马,去执行特别任务。
说到战马,兵营有严格规定,除了骑兵部队的战马有专属,其余军人没有专属马,若因公需要用马,得持兵营驾曹公函,到牧马场借用。
整个守捉曹里,只有一匹是功曹韩明达的专属马,因为他是部率级别。
兵营里部率以下军官,均不设专属马。
这有点像后世的机关公车管理。
而令狐坡拥有一匹私马,还是塞外良种骏马,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极度的不平衡,羡慕妒忌恨。
想想也是,在后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科员,开着一辆宝马740上下班,机关里能不轰动吗?
可人家是私车,你怎么着吧?!
“令狐,暂不回兵营,我们跟着郭将军去执行军务。”韩明达命令道。
“遵命,功曹大人。”
守捉曹属于纪律部队,即令即行,行踪不定,令狐坡当然能够理解。
他神色严峻的跟着韩明达一行,出了马场。
身为后世之人的令狐坡,头一次见识到古代将军出行的仪威。
旌旗招展,一个百余人马的骑兵屯,在前开道,那彪悍之气外露殆尽,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中劲卒。
而环绕郭瑞左右,则是十余骑的贴身侍卫,一个个都是弓马娴熟的军中彪汉。
令狐坡现在也不赖,一身军士夏装短打,骑上大黑战马,一个包袱挂在马背上,里面除了干粮,就是一身换洗衣裳。
然后就是水囊,环首刀,绑腿猎刀,背着牛皮箭筒,里面除了羽箭,还有从云海山上得到的三石大铁弓。
送到场口的徐世昌,瞅了瞅大哥身上,满脸的羡慕和高兴。
令狐坡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装束,也颇为满意。
从新卒训练营算起,大半年过去了,没白耗费光阴,厮混的也算不错。
马蹄得得,出了马场,令狐坡跟着韩明达和王洪,与另外一伍捉手汇合。
这五个捉手,看着都很年轻,却满身的彪悍之气,外加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根本不用看,闻一闻就知道,标准的边军精锐,杀过人,流过血,瞪起眼睛来就飚杀气。
他们还处在精锐的初级阶段,杀气外露又毫不掩饰。
只有那些表面乐呵呵不露声色,翻脸的时候,却毫不犹豫一刀剁出去的家伙,才是最危险。
所以,这五个人他没怎么去注意。
自己已然是捉手什长,昨天才报到,今天就出差,都不清楚自己手下那十个兵卒,长成啥样。
想想都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守城门的队正,带着十七八个小卒,看着百余个戎装军人骑马过来,慌忙“啪…”一下站立,挺身抬头行注目礼。
“的哒哒…的哒哒…”
骑队匆匆而过,走马如龙,气势磅礴。
出了北城门,一行人直向西北方面。
马邑城外区域,多为群山峻岭,向来以人烟稀少著称。
一路上,真就没碰到几个人影。
马邑城,是秦将白起与赵括相战于长平之时,筑此城养马而得名。
城置于半山腰峻岭崇山之中,南临小涧,北拒大川。
历史上,有著名的“马邑之围”和“马邑之谋”两个典故。
前者主角是汉高祖刘邦,后者主角是汉武帝刘彻。
这里一直以来,都是南方农耕民族,和北方游牧民族反复较量的主战场之一。
在许多中原的达官显宦眼里,这是个该死的‘危地’,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做官。
荒凉,一片荒凉。
正是夏收时节,这种荒凉只能意味着,马邑这一带今年粮产,不会太高。
点掐的很准,天色将晚时,正好到达一处驿站。
开道的骑兵屯扎营在驿站傍边,进入驿站休息的,只是郭瑞和他的一什卫队,还有韩明达的守捉曹人马。
驿长见是郭瑞将军到,立即指挥驿夫们忙了起来,做饭的做饭,喂马的喂马。
驿站不算小,毕竟靠近马邑城,估计来往的人还是很多的。
令狐坡是第一次亲历,古籍书中描述的古道驿站。
如果没人告诉他,这是间驿站,他定认为是大户人家的宅院呢。
这也证明了,古代边关的信息传递,还是很发达的。
军情传递,输运马匹,军人来往调拨,这里都要承担主要任务,驿站建的小了,肯定不成。
不过,时下属盛夏季节,正值各地驿站比较清闲阶段。
当然,这只是相比较而言。
驿夫是古代最底层的杂徭之一,用苦不堪言来形容他们的处境,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这里除了驿长,驿夫们都没有饷钱,他们属于朝廷徭役中的一种,都是无偿劳动。
不说那么多了,就说令狐坡他们这一行,将官兵卒合计二十一人,进了驿站,受到极为殷勤的接待。
驿夫们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卑微的好像奴隶、贱民似的。
实际也是如此,除了驿长是小官吏,驿夫都是贱民,比庶民还低一等。
终晋王朝废除了奴隶制,现在的贱民,就是最低层阶级,他们名下没有田地房产,只拥有一个户籍,以前都是流民。
韩明达陪着郭瑞进入驿站上厢房,驿夫端来井水洗漱一番,准备吃食。
侍卫们都在四周警戒,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
很快,吃食就送了上来,驿夫还搬来了两坛烧酒。
当然,古道驿路上的酒,只是高度浊酒。
军人晚间适当饮酒,在时下是不禁的。
吃食住宿等在驿站都免费,这是朝廷官员出巡,必有的福利之一。
郭瑞当然由韩明达相陪,在上厢房里吃喝,四周是他的侍卫。
驿站外面驻扎的骑兵屯,则由他们自己煮食,与驿站无关联。
最多,驿站提供些方便。
令狐坡和王洪,以及五个捉手,则在外面大厅里吃食。
他们俩人是低层小军官,占了一桌,那五个捉手,含一名伍长,占了旁边一桌。
泾渭分明之中,也就划出了等级和小团体。
“王兄,那五个士卒也是咱同门?”
同道了一整天,相互之间连个屁都没放,弄得神秘兮兮的样子。
令狐坡心里大概明白咋回事,但还是忍不住想搞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