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汀运气不错,神外空出来的是个单人间。
她躺在病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外。
九点刚过,邵季朗已经走了,他说今天还有好几个病人要看。
“兰汀,我有个朋友是刑事律师,稍晚些时候,他会过来,你把具体的情况跟他说一说,他会安排后续。”
他撂下这句话,又问她有没有人照顾,需不需要请护工,兰汀急忙说家里有人,能安排得过来。
邵季朗点点头,又看了看手表:“我有空会再来看你。”
“不不,邵医生,你不必特意过来,这么麻烦你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兰汀已经从昨晚的惊惧中清醒了过来,很是诚惶诚恐。
邵季朗深深看了她一眼:“都麻烦到这儿了,不差这一点了。”
想到这儿,兰汀闭眼叹了口气,懊恼自己怎么没接上这句话,就直愣愣地看着他走了。
大概是自己一个人撑太久了,突然看到根拐杖,那股子力气全散了。
就这么躺在这里,有人把后面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不需要自己东奔西忙,这种感觉,多久没有了?
十年了吧,该是有十年了,她被迫快速成为大人的十年,和姐姐……
姐姐?
她摸过手机,清清嗓子,拨了过去,对面很快接起:“喂,兰汀啊。”
声音听起来比昨天又好了一点。
“姐,你吃了吗?早饭吃的什么呀?”
“吃了吃了,小米瘦肉粥,还吃了个鸡蛋,你呢,你可要好好吃早饭啊,听姐话啊。”
兰汀挪了挪躺得酸痛的背,抬手捂住了眼睛,止住泪意:“我知道,我也吃了粥和鸡蛋,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那头嘶了一声:“没事了,不疼了,张姨给我擦背呢,先不说了……”
兰汀急忙说:“等会儿挂,姐,向家来人没?”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我打不通你姐夫电话……”
兰汀稍放心了些,打不通就对了,估计现在向家人还不知道向伟被抓进去了,不然闹到医院去,她现在自己还躺在这儿,真是分身乏术。
“没事儿,姐,我再联系联系他,你安心养着,我最近开了好几个工地,有点忙,过两天再来看你。”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她头还有些疼,睁着眼睛又开始犯晕,她打开公司群,交代了几句,给手机调了静音,又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的时候,窗帘拉着,阳光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投在沙发上。
沙发上坐着个人,低头看书,纸张轻轻翻过,轻轻的沙沙声挠得她心里有些发痒。
“邵医生……”兰汀低声喃喃,好似自言自语。
邵季朗听见了,放下书走了过来,俯身看她。
“醒了?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兰汀还没过初醒那阵恍惚,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突然抬手捧起邵季朗的脸,拇指轻轻拂过他的嘴唇。
她眨了眨眼,语气有些委屈:“你真凶。”
邵季朗就这么撑着胳膊看着她,好半天才哑着声问:“我哪里凶?”
兰汀还在反复摩挲他的嘴唇:“我都说我不行,我不要了,你怎么还是揪着我不放?”
“哦?”邵季朗虚虚拢住她的手,“可能就跟你现在一样,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又来撩拨我……”
话还没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手上拿着一沓纸,正翻看着:“季朗,我看过了,轻微脑震荡,外伤也不严重,你……”
他一抬头,就见邵季朗被捧着脸,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他止住脚步,又翻看起那沓纸,转身往外走:“啧,有些问题,我再去问问医生。”
门又被轻轻带上了,邵季朗转过头来,看着兰汀逐渐清醒又迅速涨红的脸,笑了笑:“律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