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子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极为刺鼻的香味,她们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冲莫云潇和魏夫人娇笑着。
莫云潇只瞅了她们一眼,那娇媚之态便随着空气飘散而来,让她面颊发烫,心跳加速。
她急忙将眼睛避了开来,不断的挥动着折扇给自己降温。
魏夫人倒是不动声色的望着女子们,不禁摇头感叹:“这些女子就如那些被装在口袋里的姑娘一样都是被掳来的,自然千般不愿。可也不知过了多少光景,竟会丢掉廉耻,曲意逢迎。唉,她们虽可鄙,但也更可怜。”
“这位玉面郎君,奴家不好看吗?你怎么都不肯看奴家一眼呢?”一个绿衫女子扭着腰肢缓步而来,轻轻的握起了莫云潇的手,只感到一阵温玉般的温暖软滑,那白皙细腻的皮肤简直比自己更胜几筹。
她还来不及吃惊,莫云潇已惊叫了一声,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后面那一排女子都格格地笑了起来,笑这个绿衫女白白卖弄了风情。
绿衫女回头望了众姐妹一眼,又羞又恼,但见莫云潇面如白玉、眼含秋波,比之潘安也犹有过之,再加上他又十分含羞,更合了绿衫女的心意,心中暗想:“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老娘略施一点手段,就不怕你不上钩。”
于是她又“哎呦”地叫了一声,脚下一软,香扑扑的身子就向莫云潇倒了去。莫云潇哪见过这场面,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她一晃神的功夫,绿衫女已扑到了自己怀里。莫云潇也极无奈,只得将她抱着,带着尴尬的笑意,问:“这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绿衫女只把头向莫云潇怀里埋,然后娇滴滴的说:“奴家吃酒吃醉了头好晕,玉面郎君,可好扶奴家去卧房休息片刻?”
“这……”莫云潇十分窘迫,忙转头去望魏夫人,然后比了个“怎么办”的口型。魏夫人强忍笑意,也比了个“看看再说”的口型。
“郎君,你说好不好嘛。”绿衫女撒起娇来,芊芊玉手在莫云潇身上游走着,冷不防的碰到了她的胸口。绿衫女和莫云潇同时吃了一惊,前者愤怒地望了后者一眼,然后想摆脱她的怀抱。但莫云潇却伸展手臂将她抱住,扬声说道:“好啦好啦,随你随你!”
接着,她抱着她转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都哈哈笑了起来,那驼子也跟着笑着。绿衫女想要挣脱,但莫云潇双臂力有千钧,别说是个弱质女流,就算是个精壮汉子也挣脱不开。
“休要乱说,否则,我要你的命!”在众人哄笑之中,莫云潇贴着绿衫女的耳边说了这句杀气腾腾的话。绿衫女勃然色变,愤怒的情绪转变为了惶恐。
莫云潇手臂一松,绿衫女总算挣脱了开来。但她含着满脸的嗔怨,狠狠的瞪了莫云潇一眼,然后扭头走了。
围观的众人都十分不解,其中有人起哄道:“咦?怎么走了,玉面郎君不是答应和你去房里了吗?”接着,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绿衫女没有回应,只是疾步而走,很快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魏夫人似乎察觉出了不对,马上迎上去问:“被看出来了?”
莫云潇苦笑:“是被摸出来的。”
“那你放她走?”魏夫人又问。
“不然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难道可以杀人灭口?”莫云潇说着。
这时那驼子迎上来,笑问:“先生勿怪,那妮子不知抽什么风,俺定好好责罚她。这不,还有这些标致的姑娘,两位可有中意的?”
魏夫人呵呵一笑,说:“小哥你当我花不起钱吗?这些寻常人物尚不及我在苏州时乡下的村妇,哼!尔等如此搪塞,莫不是把我小看了。”
驼子急忙告罪:“小的不敢,小的有眼不识贵人真是该死。不过,咱们鬼樊楼您老或有耳闻,咱们的姑娘都是标致极了的,可不比那镇安坊的差。您再仔细瞧瞧。”
“瞧什么瞧!我不过与她戏言几句,她竟掉头跑了,哼!真是坏了兴致,魏兄,我看这鬼樊楼不逛也罢!”莫云潇怒气冲冲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那驼子却急忙阻拦,说:“先生勿怪,先生勿怪。这的确是咱们没调教好。小的给您赔不是了。您且看看剩下的姑娘。”
莫云潇回头一望,那些女子各个含春带笑,媚态十足,她多看一眼都会引起强烈的不适。
“这些腌臜货俗得紧了,不要,一个都不要!”莫云潇说着。
驼子愣了一愣,只好给身边的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便像赶猪似的将那些女子们都哄了下去。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也都散了。
驼子领着二人在一张空闲的桌前坐下亲自倒上了茶水,笑着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看两位谈吐不凡,这些庸脂俗粉也不配伺候。这样吧,小的这儿还有两个上等货色,轻易不示人的,两位见见可好。”
魏夫人和莫云潇对视了一眼,双双点头,然后她抬头对驼子说:“见见可以,不过丑话可得前头说。若这两人我们再不中意,哼哼!那你可就留不住我们了。”
“是!是!”驼子唯唯诺诺的应着,说:“两位稍待,小的去去就来。”他说完便退了出去。
见他离开,莫云潇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若知此地如此污秽,真就不该来。”
魏夫人也点点头,说:“这鬼樊楼名不虚传,也大大出了我的意料。咱们只有引出万乃林来,才能尽早摆脱这里。”
不一会儿,他果然带了两个姑娘过来。这二人与那些主动献媚的女子不同,只是低着头,还不时用手擦眼泪,似乎是刚来这鬼樊楼不久的。
“先生,小的也看出了,二位是读书人,不喜欢下贱皮子。这两个上等货色可不一样,是近来才收的宝贝,一直养着还未接过贵客呢。嘿嘿,两位瞧瞧可合心意?”
驼子说着就两手在那两个姑娘后腰一推,力道十足,发力的时机也拿捏得好,恰是在她们踏步上前,一脚抬起,一脚未落之时。
她们猝不及防失了重心,不禁是一声惊呼,分别向莫云潇和魏夫人跌了去。莫云潇和魏夫人同样大吃一惊,急忙伸手将她们抱住。这两个姑娘身子酥软,像绸缎一样跌在两人怀里,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也猛扑鼻端。
“两位上眼瞧瞧,这两个怎样?”驼子笑着说。
莫云潇将怀中女子的脸庞托起来一瞧,不禁是大吃一惊。这女子本是在嘤嘤哭着,但一见莫云潇也瞪大了眼睛。“啊?是大姑……”她话还没说完,莫云潇已伸手将她的嘴捂住了,然后凑近她的耳畔说:“稍安勿躁,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这女子泪眼涔涔,“呜呜”地叫了一声才缓缓点头,仍旧小声说着“救我!救我!”
她可不是别人,正是莫家二女儿云湘的贴身女使绿玉。几乎于此同时,魏夫人也发现自己怀中的人是云溪的贴身女使丹珠。魏夫人脑力极好,很多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再见时必然还能记得。所以她也急忙捂住了丹珠的嘴,不要让她叫出声来。
那驼子左右望望,见她四人表情各异,便问:“怎样呀两位先生?”
“就她了,你且下去吧。”莫云潇扶着泣不成声的绿玉说着。那驼子嘿嘿一笑,似乎甚为得意,又说:“要不小的去给两位开两间房间,咱们屋里好伺候。”
“叫你下去你就下去,那么啰嗦干什么!”魏夫人训斥了一句,驼子也觉得扫兴,只好应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再看绿玉和丹珠,早已将身子哭得绵软无力。尤其是绿玉,渐渐从莫云潇怀中滑落跪倒在了地上。莫云潇急忙将她扶起,问:“绿玉,你还好吗?”
绿玉摇摇头说:“大姑娘,这儿不是人待的地方。”她抽噎了一声,回头望去,确认四周没人偷听才继续说:“自从家变以来,我们就被卖到了这儿。我和丹珠两个,每日住在阴冷的地窖里,饿了只能吃发霉的胡饼,渴了就喝地窖里滴下的水。我们不想接客,槽帮那些人就用针扎我们。我们……我们……真想死了算了,可偏偏又下不去狠手,只得这么苟且的活着。”
莫云潇听的频频点头,眼中的泪水也在不断的打转。“那你们……可保住了清白的身子吗?”
“大姑娘,在这鬼樊楼里,哪有女子能保住清白的。”丹珠继续说:“我们来了只一天,就给槽帮的那些王八龟儿给……”她再也说不下去,只得趴到魏夫人的腿上大哭了起来。
魏夫人也是心如刀绞,但也只得将她扶起,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得想办法出去。”
“大姑娘,魏夫人,求你们救救我姐俩吧,求求你们了……”绿玉就要下拜又被莫云潇拉住。
莫云潇想了一想,然后凑近魏夫人的耳边说了一番话。魏夫人大吃一惊,连忙摆手,说:“不可不可,我怎能让你独自冒险?”
莫云潇笑了笑,说:“这鬼樊楼哪有简王府凶险。那汪洋大海我都趟过来了,这臭水沟我还放在眼里吗?”
“可是……”魏夫人还是十分的担忧。莫云潇打断了她的话:“好啦,玉如你也不比我轻松。咱们分头行事,好事能做一件是一件。”
魏夫人的眼中也已蕴了泪。她望着含笑的莫云潇,心中凄楚无比,也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深的惭愧。
莫云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高声叫道:“小哥!烦请过来一下。”
“来咯!”那驼子听到呼唤便快步而来,满脸堆着谄媚的笑,说:“看二位面泛桃花,应是满意了?”
莫云潇笑笑,说:“是呀,我们都很满意。不过我这位魏兄总是喜欢和我争,总认为我怀中的姑娘才是最好的。我索性让了给他。”
她手臂一甩,便将绿玉像绣球似的抛向了魏夫人。魏夫人一手抱着丹珠,另一手接过了惊慌失措的绿玉,然后笑着说:“莫兄盛意拳拳,老哥我也不能不领你的情。他日莫兄到江南来,老哥再好生款待!”
驼子有些不解,挠了挠头说:“既然这位先生喜欢您的姑娘,那您二位彼此交换岂不两便,何必要一人独占两个呢?”
莫云潇潇洒的将折扇一展,一边扇着有些寒意的风一边说:“这你就不懂了。我这位魏兄不仅凡事喜欢和我争,而且总要一人独占,不许他人染指。嘿嘿,什么?你说你要在江南款待我?只怕到时还是我换个地方款待你吧。”
驼子嘿嘿一笑,心想:“这个姓魏的的倒是霸道得很。不过这样也好,他一人占两个,姓莫的再来一个,两人赚三人的钱岂不更好?”
驼子便笑了起来,说:“既然如此,那就请莫先生再挑一个姑娘吧。”
“慢!”莫云潇和魏夫人对望了一眼,又说:“我这位魏兄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每次遇到心仪的姑娘总要带回家去享乐。我倒要问问,你们肯放人吗?”
一听这话,驼子的警惕心提起来了,板着面孔说:“这可对不住,咱们鬼樊楼可没有堂差的前例。”
虽然莫云潇不懂“堂差”是什么意思,但根据语境也可判断大概就是带人出去的意思。
于是她又说:“前例都是由人开的,我这位魏兄着实不好伺候。难得他今日高兴,我也乐得奉陪。若你们伺候好了,票子少不了你的。怎么样?肯不肯卖在下这个面子?”
驼子望望莫云潇,又望望魏夫人和她怀里的绿玉和丹珠,说道:“您老勿怪。这个面子不是小的不给而是鬼樊楼不比其他,咱的姑娘不是寻常路来的,只怕出去了就要生事。万一惊动了官府,小的可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