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莫云潇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靠坐在床上,听着云湘的呼噜声脑海中思绪纷飞。她那美丽的面庞沉静似水,看不出喜怒的变化。
有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赵似和赵佶,两个人说的话截然相反,却都能打动她的心,让她的意志动摇。在他二人中,一定有一个人说了谎,可他到底是赵似还是赵佶呢?
就在她左思右想难以入眠的这个晚上,赵似一样没有睡。他在自己的书房中来回踱着步子。他两手背在身后,眉头紧锁,一副全神贯注思考问题的样子。
成宇就站在他的身旁,眼神中迸发出完成任务的喜悦,同时也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忧惧。
“你没有看错?”沉默良久的赵似忽然问了一句。
成宇回答:“是,小人眼尖,绝不会看错。”
“州桥上人来人往,变幻莫定,你怎能确信就是莫云潇和赵佶?”他问道。
“那时候正值日暮,行人已稀疏了,他二人站在桥上亲亲热热,谈得十分投机。”成宇说:“小人就算不细看,也能确信那必是莫云潇和官家。”
赵似心头忽然腾起一股怒火,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骂道:“这个贼贱婢!本王不计较她出身寒微以正位许之,想不到她竟这般不知廉耻,背着本王在外偷汉子!”
“没错!”成宇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更何况她所偷的还是大王的仇人。”
赵似转过身来,颇为激动的说:“成宇!待她回来,我要将此女剥衣示众,否则难平我心中怒气!”
“大王,依小人之见,咱们还是小心为上。”成宇说:“毕竟,她可是官家的人。”
赵似迈了两步,慢慢的坐下,边思索边说:“不错,不该意气用事,更应步步为营。咱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他目光又是一转,重新落在了成宇的身上。成宇与他一眼对视,也急忙将头低了下来。
赵似凶狠的目光渐收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他温言细语的说:“成宇,前次因那贼贱婢使我迁怒于你,而今你又冒险为我办事,可见你对我是有一片忠心的。”
成宇急忙跪下,说:“小人这条性命是大王救下的,理应为大王尽力办事。”
赵似点点头,又笑道:“话是如此说,不过我先前也答应过你,这件事办完之后就预备你和珊瑚的婚事。若你无异议,就定在三日后,这样你的心也可以安定下来。”
成宇的眼眶中已蕴了泪,嘴唇微微抽动,哽咽的说:“小人受大王恩德,日后必愈发努力的做事才可报答。”说完之后“咚咚”的磕头。
赵似急忙将他扶住,笑着说:“你磕头磕得这样响,印痕久久不能消,可怎么做新郎官?”
成宇只是呜咽,泣不成声。
赵似扶他起来的同时自己也站了起来,说:“你不必如此,王府里上下都知我待仆从如亲人一般。在你的婚宴上,我还有赏赐,那时你和珊瑚再谢我不迟。好了,今日你辛苦,快些去歇息吧。”
“是。小人且告退了。”成宇用袖子拭去泪水,转身走了。
望着成宇离去的背影,赵似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忽然,他面容一端,怒声喝道:“出来!”一个女子怯生生的从卧室中移步走了出来。她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眼睛偷瞄了赵似一眼又立刻低了下去。
这个女子正是珊瑚。她站在赵似身后,赵似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说:“刚刚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听……听到了。”她的声音因恐惧而渐渐颤抖。
赵似颇有些兴味,将两手环抱在了胸前,继续问:“那你可欢喜?”
“欢……欢喜。”她的回答更加颤抖,步子也略微的退了一点。
赵似悠悠的转过身来,望着她笑了。但在珊瑚的眼中,他的笑是那样的狰狞恐怖,仿佛是一头恶狼瞧见羊羔时露出的贪婪的表情。
他缓步向她靠过去,珊瑚却害怕得向后退去。赵似似乎很享受这种猫鼠游戏,笑问:“怎么?你很怕我?”
“不,小的不敢。”她低着头慌张的摇了几下。
赵似将她逼到了墙角,说:“很快,你就将嫁作他人妇。你可会想念我吗?”
“小人……小人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王爷。”她这样回答。
赵似的眼光中忽然露出凶狠的光来。他一把掐住珊瑚的下颌,将她“咚”的一声顶在了墙上,珊瑚“啊!”地惊叫了一声,但又立刻止住了。她强忍着泪和面颊因大力卡住而带来的疼痛感,只能发出像老鼠叫那样的细碎声响,
赵似将自己的脸贴近了珊瑚的脸,强行让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又像两个汹涌湍急的漩涡。珊瑚背紧紧的靠在墙上,脚跟在不安的挪动着,发出撞击墙壁的声音。
“你是不是也像那贼贱婢一样,背着我偷汉子?”赵似面露恶相,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判若天渊。
珊瑚的嘴巴张不开来,只得拼命的摇头,眼中流露出濒死般的恐惧。
“我告诉你,就算你嫁给了别人,这副身子也只能是我的,懂吗?”赵似说。
珊瑚又拼命的点头,仍旧说不出话来。
赵似满意的笑了,但他捏着珊瑚的脸的手却并没有放松。不过,他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爱怜。
“珊瑚,你可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赵似的手渐渐的放松了,锐利冰冷的钢爪变成了柔软的抚摸。他轻轻抚摸着珊瑚那细腻的皮肤,说:“我的苦心想必你不会懂。你将你自己的身子交给我,我才好为你洗涤污浊,百年之后才可早登极乐。你懂吗?如你这般美丽的女子,该当像朝露一样静静的卧在荷叶上,不该落在粪土堆里。那个成宇是什么东西,竟敢对你有非分之想,竟想要玷污你的身子。你说,他该不该死?”
珊瑚早已泪水滂沱。她因过度的紧张和害怕使得牙关打战说不出话了。她只得点头,含着泪不断的点头。
赵似嗤嗤笑了,说:“下个月我也要和莫云潇那贱婢成婚了。那时,赵佶小儿必然要亲来贺喜。第二杯毒酒我要让他吃下去,那样他就死了。而杀他的人,是谁?珊瑚,你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吗?”
“不……不知道。”珊瑚哭着说。
赵似双眉一竖,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珊瑚又是“啊!”地叫了一声,跌倒在了地上。赵似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笑得越发狰狞了。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杀死的赵佶?”
珊瑚已泣不成声,幽幽的说:“是成宇。”
“再说一次,是谁!”赵似喝问。
“是成宇!”珊瑚的声音也提高了。
赵似呵呵一笑,又问:“成宇他干出弑君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来,我该杀了他。我杀了他,只是因为我无法割舍你。而你偏要我割舍。所以,我要杀了他。珊瑚,我这样为你,你心中欢喜吗?”
珊瑚一边点头一边说:“欢喜,小人欢喜极了。”
“那你该好好的报答我才是。”赵似说着便伸手一抓,粗暴将珊瑚的衣衫撕开,露出了她雪白的肩膀和手臂。珊瑚又失声叫了一声,而赵似已进入了癫狂的状态,犹如一只猛虎在毫不留情的撕扯着自己的猎物。
他一边撕珊瑚的衣裳一边纵声大笑,而珊瑚手忙脚乱,本能的想要伸手遮挡自己的身体,但这显然是徒劳的。赵似很快就将她剥得一干二净,像一个白净白净的萝卜,然后扛在肩上一边笑着一边进了卧室。
珊瑚没有说话,一整晚都没有说话。直到天蒙蒙亮时,意兴萧索的赵似才慵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珊瑚睡倒在他的身旁,雪白的皮肤上多了许多或浅或深的鞭痕。鞭子正无力的从床边垂下,像一条精疲力尽的蛇。
“珊瑚,只有感受到疼痛你的心才能被打开,才能感受到人间的至乐。”赵似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游走着,带着微笑好整以暇地说:“你的痛苦越深,感受到的乐趣就越深。你可呢能明白我的苦心?”
珊瑚点点头,说:“小的明白。”
“那你可感念我的恩德?”
“是,小的感念大王的恩德。”珊瑚抬起茫然的眼睛说:“大王宽仁慈爱,小的终身不忘,永世报答。”
赵似满意的笑了,又再次将香被卷起,将他二人卷在了里面。
莫云潇也已起了床,轻手轻脚的避过云湘、云溪和杜鹃,轻轻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望了望天,天光已隐隐发亮,不过四周仍是静静地,没有半点声响。
她披了一件薄皮袄子出了店门去,一个更夫正好路过,嘴里嚷着:“天色阴晦,或有雨。”莫云潇又折返回去拿了一把花伞。
她裹着袄子,夹着花伞大步走着。她穿过天街,走过马街,直奔曾布家而去。但是到了大门口她又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恐怕魏夫人还没有睡醒,自己冒然来扰是不是不太好,不过又一想,自己与魏玩的关系非常人可比,况且魏玩性格豪迈,绝不会为这点小节而耿耿于怀。
于是她将心思笃定,便微微提起自己的裙子,迈步踏上石阶,正当她要拍这朱漆大门时,门却轰隆一声,自己开了。
先走出来的是一个小厮,紧随其后的是两个轿夫抬着一顶软轿缓缓走出,接着便是衣冠整齐的曾布。二人相视,莫云潇腼腆的一笑。
下人们见莫云潇站在自己家门前也都有些惊讶,不免交头接耳说了两句。
“是荷露姑娘?哦,你是来找玉如吗?”曾布问。
“是。”莫云潇点了点头,说:“有些事我怎么想也想不通,想与她说。”
“也好,玉如没有贪睡的习惯。”曾布笑言:“这几日来,她可时常念叨你。”
莫云潇苦笑点头,说:“意料之中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别过。曾布坐了轿子去上朝,莫云潇在老家丁的引领下穿过甬道进了大堂。魏夫人正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捧着一本《史记》在读着。
莫云潇走上来,叫了声:“玉如。”
魏夫人只侧目将她瞧了一眼,然后又继续读书吃东西。她的冷淡也在莫云潇的意料之中。于是她走过去坐在魏夫人的身旁,说:“玉如,我知你怨我。可世事无常,许多事都是我们难以意料的。”
她这才将书本放下,说:“荷露,我知你并非是贪图富贵的人。可你为什么要嫁给简王那样的人?你答应过我,进王府只为救人,绝不把自己搭进去。可如今呢?你不仅把自己搭了进去,要救的人也没能救得出。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那简王喂你吃了什么迷失心智的药不成吗?”
“不,玉如,绝非是你想的那样。”莫云潇急忙辩解:“我是要去救人不假,可我要救之人却不愿随我出来。”
魏夫人眉头一皱,又问:“这是为何?”
莫云潇摇摇头,说:“我不知。总之,我再见到她时她已变了模样。她对我不像以前那样的亲热了,反倒对简王称赞有加,还口口声声说要报恩。”
“报恩?报谁的恩?”魏夫人问。
“自然是报简王的恩。”莫云潇又是一笑,说:“还有一个叫珊瑚的丫头,人也聪明,她和环儿一样,都称赞简王仁慈,待她们极好,要一生一世的在那里做事。”
“哼!”魏夫人将头一瞥,冷冷的说:“既然你肯相信这些丫头的话而不信我的话,那也由你。”
“玉如,我不是那个意思。”莫云潇顿了一顿,才说:“昨晚上,我见了官家。”
这句话更是让魏夫人大为吃惊,“什么?你见了官家?私下见的?”
“是,我们谈了很久,最重要的还是关于简王。”
“哎呀荷露!你可真糊涂!”魏夫人忽然站起了身来,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才又说:“荷露,你若还认我这个朋友,就听我的。今日,不要多做停留,快带着你的女弟和庶母逃出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