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卿冻病了,高烧不退。
很快,李嬷嬷就将他扶到了床上。
半个时辰后,朱神医也匆匆赶来。
先是替赵延卿刮痧退烧,继而又开了药方,最后再三叮嘱屋内一定要暖和。
送走朱神医,我立刻吩咐李嬷嬷去药堂抓药。
等李嬷嬷抓好药,再熬好送到床前,已是一个时辰后。
然而,药熬好了,却是怎么都喂不嘴里。
“这……爷都不张嘴,可怎么喂啊?”
李嬷嬷皱眉,有些犯难的说道。
“我来吧。”
我淡淡扫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赵延卿,随即喝下一口药汁,捧着他的脸便吻了下去。
随着我的灌入,耳边传来清晰而暧昧的吞咽声。
李嬷嬷脸一红,赶忙退了出去。
接下来我亦是以此法给赵延卿喂药。
开始李嬷嬷还时不时盯着我,后来,见我彻夜不歇的照顾赵延卿,就不再持有怀疑。
第二日中午,将药汁端到床前,李嬷嬷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回,我没将药汁喂给赵延卿,而是全部倒进了花盆里,接下来的两日亦是如此。
于是,赵延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病得越来越重。
到了第五日,他虚弱得愈发不像话。
李嬷嬷急得红了眼,忙又请来朱神医。
“朱神医,我家爷这究竟是怎么了?”
午后,朱神医刚给赵延卿号完脉,李嬷嬷便急急凑了上去。
我也走了上去,抹着泪问朱神医,“朱大夫,我家夫君究竟得了什么病啊?为何吃了这么些天药也不见醒转?”
朱神医捋着花白的胡须,沉默了片刻,蹙眉道,“这,不应该啊。”
“容王殿下的脉搏稳健,按说三日前就该醒了。”
“老朽再开一副方子,若吃下去还不醒,便只得听天由命了。”
“好,劳烦朱大夫了。”我上前,接过药方,又红着眼眶递给李嬷嬷。
情深义重,情意绵绵,我自己都险些信了。
只是,等人都散去后,我还是忍不住摸出了藏匿已久的匕首。
毫不犹豫,对准赵延卿的胸膛狠狠扎了下去。
嘶……
然而,下一刻,床上并未血溅三尺。
一只大手死死扼住我的手腕,赵延卿闭了五日的眼睛,倏然睁开。
“谋杀亲夫,明真,你挺狠。”
我怔然看着他,回想起朱神医方才说的话,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
“赵延卿,你装的?”
“怎么,莫不是以为我会因此心疼你?”
我笑了,笑得讥讽而冷锐。
赵延卿阴着脸没答话,只狠狠一用力,将我手中的匕首扔到了大理石地板上。
随即从床上坐起来,眸光沉沉的看着我,认真道,“明真,这条命我今日算是还给你了,以后我不再欠你什么。”
“所以呢?”
“所以本王以后不会再纵着你。”
“赵延卿你在说笑话?”
我再度被赵延卿逗笑了。
我跟了他四年,被薛南音算计,被下人嘲笑,甚至就连门房都看不起我,说我自不量力。
到了最后,我没了孩子,丢了半条命。
赵延卿却说,他曾纵着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红了眼眶,冷笑看着他,“赵延卿,你是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你但凡曾护过我半分,我也不至落到这般下场!我的明儿更不会被薛南音害死!”
我咬着牙,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凌厉,嘶哑。
多年的怨恨,像是一股积压已久的洪流,终于还是爆发了。
尖锐嘶吼过后,我夺门而出,一路跌跌撞撞回了房里。
赵延卿没有追来,我也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因我在意而流露出的得意神色。
可是,人往往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下午,我适才平定情绪。
李嬷嬷来传话,说是张大娘来看我了,赵延卿让我去前厅见客。
我到前厅时,赵延卿已坐下了,他手中执茶,面上没有一丝情绪。
张大娘坐在他对面,脚下放着一只鸡,目光时不时的朝赵延卿看去,脸色也不太好看。
“明真出来啦?”
见我出来,张大娘苦巴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赶忙上来拉我的手,一边儿拉着我坐下,一边儿上下打量我,又关心道,“呀,明真,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两日我病了一场,阿真忙着照顾我。”赵延卿扬起唇,眉眼里泛起和善笑意。
话落,又起身道,“张大娘,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您好生与明真说说话。”
话说完,赵延卿便走出了正厅。
张大娘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想说什么,最后却又闭上了嘴,只皱着眉头,满眼焦灼的泪光。
张大娘这神色,莫不是有求于赵延卿。
我沉吟了下,还是开了口,“张大娘,可是家中出什么事了?”
“这……可不是吗?那恶霸周淮景你可还记得?就是先前想要强纳你做妾那个恶霸。”
“他将你兰儿妹妹抢了去,我和你大叔去衙门里告他,岂料那县太爷还偏帮着他,说是……说是他妹妹在一位贵人府上做奶娘,开罪不起,我打听着便来了这里,没想到……”
张大娘支支吾吾,话未说完,眼圈已经红了,望了眼已空空如也的门口,又握着我的手道,“明真啊,我瞧着,那赵相公也是偏帮着那个奶娘的意思,这可怎么办啊?”
偏帮周淮春?
他分明是记恨我。
我心中嘲弄,轻轻拍了拍张大娘手背,温言回她,“张大娘你放心,此事我会与他说的。”
“这只鸡,你就提回去吧。”我起身,将地上绑着双脚的老母鸡递给张大娘,又命人送她出了门,这才去书房寻赵延卿。
耽搁了几日,赵延卿此时忙得很,我进门时,他正面无表情的端着一本卷宗。
“赵延卿。”我喊了他一声。
闻言,赵延卿抬起头,极淡漠的看着我,冷声道,“有事快说,本王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