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书看着付以，又看看少年手里的裤子，她尴尬的咽了咽口水，随后下一秒——

这个女孩爆红着脸一把抢过少年拿着的小裤裤，接着一个箭步“咚咚咚”地冲上了楼，只听“砰”地一声关门，吓醒了沉睡中的楚小苏，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楚小苏被吓的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小少年擦了把口水道：“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抬头看去之时，付以精致瓷白的小脸罕见的带着红晕，就像喝了酒之后的微醺的模样。

不明所以，楚小苏看着他道：“……付以，你喝酒了？”

付以：“……没有。”少年说完，转身拿着手里的外套，转身进了浴室里。

接着是哗哗哗洗衣机放水的声音。

楚小苏把视线移回道面前的早点上，两份，付以没吃，景书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他打了个哈欠，把沙发上的被子整理好，见付以还在洗衣服，就先开始吃早点了。

今上午的氛围十分古怪，平时在客厅沙发上timi的景书姐姐一上午都没出来，而付以洗完衣服以后也回了房间，直到快要中午必须要做午饭了，这才下楼，一句话也不说，进了厨房。

等到付以把饭做好以后，景书这才闻着味儿走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精神不太好，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今天一早又被卫生站的奶奶叫去拿疫苗，所以一上午都在房间里面睡觉。

景书把手机放茶几上，今早的尴尬在睡了一觉以后已经全然没有了，她抽出椅子坐下，等着楚小苏给她盛饭。

“景书姐姐，”楚小苏道：“你还好吧？”

景书点头：“还好，就是有点困……哦对了！”她转过头，把楚小苏身体摆正，问道：“小苏，你奶奶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爸爸妈妈想要你去城里跟着他们读初三，你愿意吗？”

楚小苏顿了顿，他盛饭的动作都停滞了：“去、去城里？”

景书点头：“对，去F市，那儿的教育质量是上乘的，他们想要你去一个更好的环境，要是愿意的话，等你这初二下学期结束了，就给你转过去。”

楚小苏抿着唇，脸色显然变了：“我、我不想……”

“为什么？”景书虽然猜到了少年的答案，但还是问了一句。

楚小苏：“我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景书姐姐，还有学委……”

景书道：“那啥……为什么我觉得最后一个才是最重要的呢？”

楚小苏：“QAQ。”

工地出事以后，李大婶儿的儿子倒是得了一笔工地老板的慰问金，之后医院爆炸，政府又拨款给伤亡亲属，于是他们家又拿了一笔，电话里听李大婶儿说完这些后，大婶儿又感叹万分，儿子醒来了以后，还在接受治疗，不过伤不知为何好得很快，连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感觉到了惊奇。

现在儿子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腿也没多大的事儿。

前面絮絮叨叨说完，等到景书准备下楼吃饭的时候，大婶儿终于又说到正题上，那就是有关于楚小苏的事儿。

有了钱，夫妻俩先考虑的是孩子的上学问题。他们联系了一所学校，只要楚小苏能通过考试，初三就能到那里去读，那所初中升学率很高，考的高中也都是全市数一数二的，以后还有望冲击名校。

李大婶儿虽然让景书问问孙子愿不愿意，实际上的意思是让她帮忙劝劝，把楚小苏劝到城里来。

“为你学业考虑呗，小苏，大家都是挤破头想往城里挤呢！”景书道。

楚小苏摇头：“可是景书姐姐，你不是初中毕业以后就缩在乡下嘛！”

景书夹了块肉放在嘴里，“姐姐我跟你能一样吗？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你要不努力，那以后不得是你家人妻子跟着你一起吃苦？”

她忽然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凑近楚小苏，在少年耳边调侃道：“你想想你家学委，你愿意她以后跟着你吃糠吗？”

楚小苏：“……”

两人凑的很近，说着耳语。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来的付以看见他俩，面无表情地再度挤到中间去。

“让让。”

景书白了他一眼，“你今天这菜不烫吧，绕个圈到对面去怎么了？走几步路，有那么难吗？！”

付以却任性地说：“我不想走。”

景书：“……”

啧。

付以坐在对面，抬眸看着眼前两人。

景书跟他说完以后直接又去跟楚小苏说了，不停地说城里有多好多繁华，笑嘻嘻地，将一脸不愿意的楚小苏忽然就给逗笑了。

跟少年亲密的举止就好像亲姐弟一样，两人关系非常好，几乎无话不谈。

一个小方桌，却像是隔绝了两个天地，对面热闹，自己这边倒显得有点儿孤寂了。

心里涌出的嫉妒和不甘，让付以低下头，不想再看。

他没有盛饭，简单喝了点儿汤，便起身道：“我吃饱了。”

少年没等后面俩人什么反应，径直离开了餐桌。

景书本来还在跟楚小苏逗乐，听付以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抬眸望去，“你就喝了点儿汤而已啊。”

少年道：“嗯，饱了。”

景书：“……”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她摸摸头脑，不明所以。

身边的楚小苏还在思索着。

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曾向往过大城市。

他在电视上看见那繁华的街区，还有各种没见过的高科技东西，都让小孩心生好奇。

要说真不心动是假的，可是他知道自己家里没有那么多钱去支撑自己高昂的学费。

“喂喂喂，”景书晃了晃手，把这个走神小孩给唤回来：“想什么呢？”

楚小苏道：“没钱啊……”

景书笑了，摸摸少年的头，“担心这个啊，这有啥担心的，你爸妈在F市赚大钱了，所以才想把你转过去呢！”

“这、这样么？”楚小苏呆呆地问：“什么赚大钱？”

景书道：“就是有钱了呗，去吗？”

楚小苏：“……”

景书见他动摇，再接再厉：“等你以后功成名就回来了，还要带领全村致富呢！”

“而且，你想想，到时候你就是村里的大红人，你家学委能不喜欢吗？虽说人家现在对你无感，可要是你变得更优秀了，她肯定也会喜欢你了啊！”

“真、真的吗？”楚小苏趴在桌边，筷子含在嘴里，嘴巴边缘靠着碗，眼睛亮亮的问。

景书：“那肯定啊！”她笑道：“加油啊，全村人最后的希望！”

楚小苏：“……”

心动。

看见少年眼睛里的光彩，景书就知道，这大概是说动了。

她松了口气，嘴角微勾。

很好，李大婶儿给的任务完成了。

F市漫展上的漂亮姐姐照片也有着落了。

*

下午的时候景书又得剁肉，因为明天一早还得赶集。

张叔他们搜遍了山头，终于找到了几只狼。

不够这几只狼的状态和晚上看到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它们恹恹的，抱团缩在一起，还发着抖，似乎命不久矣，一点儿也不像昨晚那么凶残的模样！

为了安全起见，张叔他们拉了个网，将山头围了起来，山里有小动物，是狼的食物，狼出不来，也不缺食物，算是给它们留了一命。

下午的时候，景书剁完肉从厨房里出来，楚小苏写完作业，就开始看电视，付以去喂了小猪，还把院子收拾了一番，当然，都是景书让他做的。

景书洗完手，从冰箱里拿了三罐肥宅水，恰好看见电视里播报的新闻。

里面的记者正在一处围满了人的地方，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高处，高楼的楼顶似乎有人，围观者都拿着手机在那里拍照录像，甚至能听见有人高呼道：“别往里面挤！别挤了！”

景书坐在沙发上，把肥宅水给了楚小苏一罐，问道：“这在看什么呢？啥新闻啊？”

楚小苏接过可乐，打开盖子道：“是有人要跳楼。”

“跳楼？”景书蹙眉，“这是直播？”

楚小苏道：“不是，是重播，女孩已经被救下来了。”他调出机顶盒的首页，往前翻了翻，最后翻到一则今天早上的新闻报道，放了出来：“具体可以了解这个！最近怪事真的蛮多的。”

景书看着这则新闻，里面的女主持正在连线前线的记者。

“今天早上凌晨六点，在G市的一所高校发生了一场十分骇人的跳楼事件，死者们都是一个宿舍的，总共六人，根据监控我们发现，校园阿姨清扫校园的时候，路过这栋宿舍楼，也就在这时候，六位女生齐齐从宿舍楼顶跳楼下去，当场死亡，目前事件的具体缘由，还在进一步侦查中。”

从电视里的画面可以看到，六具尸体摔的十分惨烈，肢体扭曲，面目全非，女孩们都穿着睡衣，在跳楼之前，应该还在寝室睡觉才对。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相约楼顶，又为什么会突然跳楼，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警方拉开警戒线，尸体被运上车，送去尸检，还有人在安抚情绪激动的同学，保安在阻止别人拍照，那个被吓晕过去的扫地阿姨也已经送上了救护车。

有记者采访了认识这个寝室里人的同学，同学们各个红着眼眶，显然是被吓的不轻，一边哭一边道：“她们平时关系不错的，而且整个寝室都很开朗，根本不像是会突然自杀的人啊！”

“对！还整个寝室一起死，这怎么想都像是有预谋的啊！”

“……”

景书：“……不是吧。”

楚小苏道：“我也看的有点吓人，然后今天中午的时候，也是在G市，但是是另一所高校，又一个寝室的女生站在了楼顶，幸好操场上中午打球的人多，发现了，赶紧报警，又通知了消防，这才把人救了下来。刚刚那个重播就是今中午的午间新闻。”

“我再看看。”景书道：“你给我调回去。”

“好。”楚小苏又开始翻找刚才的重播。

付以收拾完院子，在门口的水管处洗了手，走进来，看见景书正端着可乐和楚小苏一起看新闻。

少年走过去，坐在景书身边，问道：“在看什么？”

景书把剩下的一罐可乐给他：“新闻呢，骇人的集体跳楼事件，”她喃喃感叹着：“怪事年年有，今年还真特别多。”

“集体跳楼？”付以微微蹙眉，看向电视。

有拍摄者用单反相机将画面里那几个女生放大，几个女孩的模样都清秀好看，头发长短不一，本该是花样的年纪，可是此时她们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般呆滞。过了一会儿，好似脑子里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样，她们忽然朝着楼下跳，幸好消防和警察们都早有准备，将人紧紧抓住，一把捞了回去！

而拍摄者很明显也吓傻了，摄像机晃了晃，却恰好拍到了女孩们脚边用血液绘制的一个图案。

咬着自己尾巴的巨蛇。

——尘世巨蟒。

付以一顿，从脚底升起的寒意让他骤然处于冰天雪地里。

从心底厌恶和恐惧的东西，再次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那种极度的反感和不适令少年的手微微颤抖。

最近不止是实验室，还有的极致失败品也在四处乱窜。

连这种较为偏远的地方都能来，也许，他无法在这里停留太久。

“你怎么了？出冷汗？被个跳楼事件吓傻了？”景书伸手扶上他的额头：“还是说你发烧了？”

被女孩温热的手触碰，少年微颤的手忽然就停了。

他转过头，看着景书，景书端着可乐，见他神色深处略微恐惧，便唇角勾起，似乎明白了什么，嘲讽笑着，挑眉道：“不是吧，这就把你吓到了？原来混小子你这么胆小呢？”

付以抿着唇，放下可乐，漆黑的眼瞳不高兴地盯着景书，然而直视女孩嘲笑他的目光时，付以却突然发现，刚才的恐惧和不适在和女孩如同玩笑的对峙里，瞬间就消散了。

——景书是故意的。

她总是喜欢调侃别人。

少年知道这一点。

但是额头上的手很温暖，她真的很能让人安心下来。

于是付以微微垂眸，看着女孩的腰身，精致白皙的小脸上带着莫名晦涩的情绪，忽的伸手抱住景书的腰，把头埋在她颈间！

就这么突兀地被抱住，景书惊到了，手中可乐也差点儿洒出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耳边少年声音闷闷地道：“你说的对。”

景书：“……啥？！”

付以深呼吸一口气，把她抱得更紧道：“你说的对，我很害怕，仅仅是个新闻而已，就能被吓个半死。”

景书：“……”

“所以——”少年话语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求意味：“抱着我吧，姐姐，让我别那么害怕了，好不好？”